第80章 二合一（2 / 2）
不得不说，原本自己一个人多少有点赌气得自暴自弃的胤祥，在崽崽几次三番造访之后，因为担心崽崽着凉，又担心胤禛和崽崽在外面担心他，不得不从颓废的状态中走出来，开始积极烧炭，积极保暖。
甚至因为惦记着要帮崽崽完成罚抄，要保持火炉一直不灭，这样研出的墨汁才不会冻凝固，手也不会僵硬得没办法拿笔。
原本十分破败，潮湿、寒冷的地方，在胤禛和崽崽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被收拾得整齐利落，物资充足。
胤祥穿着暖和厚实的棉袄，坐在床边，旁边是暖烘烘的小火炉，被褥里是滚烫的汤婆子，怀里是暖手手炉，他修长的手指执笔，在暖橙色的火光照耀下，安静的抄书，周身气息平和又宁静。
***
御帐。
康熙从外边回来，坐在桌案前看着京城送来的奏折，神情有些恍惚，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梁九功看着皇上这个模样，心中也担忧不已。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态势，已经不是他能插嘴劝说的了，稍有差池，恐怕他都难自保，毕竟连太子皇上可都说废就废了。
梁九功站在一边垂首敛眉，安静的立在那里，其余帐中伺候的人也都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康熙更是不由得思绪万千。
他想到那日自己怒斥太子数条罪状，盛怒之下还说出“不法祖德，不遵联训。”“私窥帝帐”“弑君篡位”这样的话。
那时候保成是怎么说的？
他说：“皇阿玛说的罪状儿臣样样都认，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但是唯独弑君篡位之心，是绝对没有过的。”
几十条罪状都认下了，却独独不承认有那样的心思。
他当时在盛怒之下，只觉得在狡辩，是在为自己脱罪，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何尝不是肺腑之言。
康熙想到被押走前，他那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当了这么多年太子，说废就废了，自己还将那样严重的罪名安在他头上，他该如何自处？
下面的人一贯会落井下石。
康熙想到这些，心神有些不宁，逃避似的打开奏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处理朝政。
等处理完了各地重要的折子，康熙揉了揉额头，觉得脑子里有些抽抽的疼。
打开京城中送来的密折，原本稍稍平复一点的怒气，又一点点被点燃。
太子才刚刚被他废掉。
就有这么多人蠢蠢欲动，想要拿下这个位置。
康熙看着密折中儿子们的活动，大臣私底下的活动，感觉脑仁几乎要炸裂开。
手中的密折都被他狠狠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等再打开下一本密折，充气膨胀到几乎快要破裂的巨大气球，似乎一下子被针戳破了一个小洞。
气就这样从小洞里嗖嗖的往外漏，原本要爆炸气球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康熙看到密折里写，老四带着崽崽一起，硬是把十三关禁闭的地方置办的和自己家里一样，有吃有喝，甚至还有小家伙带进去的玩具。
不得不说，看到崽崽竟然还往里面送玩具的时候，康熙都被气笑了。这还是圈禁吗？
就连废太子也都被照顾得好好的，他的好儿子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硬是给废太子送了东西，请了太医，还处置了一批不长眼的奴才。
康熙看到这里刚刚笑出来眼尾又冷下来。
气得脑子又有点抽疼，这才多久，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怎么会有奴才这么快就胆大包天的作践人？
都是他哪个好儿子授意的？
康熙在脑子里将一溜烟儿子都过了一遍，突然觉得个个都有嫌疑，个个都可能有这个野心，也都有这个能力。
愈发气得胸闷了。
啪的一下合上密折，不想再去看这些毁心情的玩意儿。
将目光投向留在京城的儿子们的那一摞来信。
这是他一贯处理公务的顺序，首先是文武百官大臣的折子，可能会关乎各地大事，之后是自己暗探的密折，等所有公务处理完了，才会再看儿子们类似于家书的折子。
以往这类折子，不是关心他的身体，就是和他汇报留守京城处理的政务，大多往好了写，以求在他这里留个好印象。
他现在突然对老四的折子产生了好奇。
做了这么多胆大包天的事情，老四的折子会写什么？
“把雍亲王的折子取出来。”
等拿到了老四的折子，康熙冷哼一声，但是手里却有些迫不及待的翻开。
又是老一套关心他的身体，写得倒是感人肺腑。
“要是真关心朕的身体，还敢做这些事？”
“胆大包天，亏朕之前还以为是个好的！”
梁九功听着皇上的语气，总觉得没有刚刚那会儿可怕了，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他，只是飞快一眼，立马就收回了目光。
四爷写了什么？
皇上嘴上在骂，但是以他这么多年伺候皇上的经验，火气起码被这本折子扑灭了一半。
康熙顺着往下看信，一路看嘴里就在抱怨，但是梁九功听着，心里却放松了不少，发出来就好，就怕一直憋在心里。
等康熙看到十三阿哥胤祥身处的环境多么恶劣，等他看到下人是如何对待废太子，等他看到湿寒之气入体，若是不治疗，腿上可能会留下暗伤，气得手狠狠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
那些人怎么敢？
怎么敢这样这样对胤礽和胤祥？
竟然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个个都是只知道落井下石的混账东西！
气上头的康熙，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大发雷霆时下的命令，心里只有心疼。
他从小亲手教养，当做继承人培养的胤礽，他的能文能武的伏虎阿哥啊！
拿着奏折的手都有点颤抖。
等再翻一页，后面画风突变，从他熟悉的那一手庄重有骨的字，变成了Q版卡通画。
映入眼帘的就是缩在角落，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胤祥小人，小人的手缩着，脖子缩着，可怜兮兮的坐在角落里，身边还画着表示身体在颤抖的虚线。
旁边是一个破了大洞口的窗户，线条打了个卷，就勾勒出呼啸而来的寒风。
在旁边，是穿成汤圆一样圆滚滚的崽崽，正捏着小拳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嘴里喊着：“十三叔——”
整一页都是黑白，没有一点颜色，看起来只有阴冷，没有阳光，看得人好像也能感同身受其中的寒冷，还有小家伙的悲伤。
尤其是康熙看过之前崽崽那幅充满欢快气息的画，和那种要从纸面上溢出来的快乐完全不同，冲击大得惊人。
康熙翻过一页，突然就感觉有东西弹出来。
他下意识的后退，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奏折里的小机关，里面似乎是贴了一张卡片，会随着奏折翻开立起来。
是一张崽崽的Q版自画像，穿的圆滚滚的崽崽，披着红色的披风，看起来像是个喜庆的胖团子。
眼眶红红，眼里似乎还有泪汪汪的水痕，两只小手合十在胸前，可怜兮兮的央求撒娇的小模样。
看了眼旁边气泡里的字，康熙仿佛听见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小奶音：“玛法不生气好不好，好不好嘛~”
康熙盛怒的火气似乎就这样被一盆水浇灭，几乎要痛得撕裂的脑子好像也被一双暖乎乎的小手轻轻按了两下，变得舒服起来。
他将折子合上，靠在椅背上。
“真是出息了，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嫌丢脸，靠个孩子来讨好朕。”
“讨骂！”
梁九功笑着应道：“那不如传道口谕去骂一骂？好解解气。”
康熙拿起手里的奏折就想砸他，但是想到里面的内容，又放下换了一本。
梁九功也不躲，任由折子砸到自己身上，他故意那样说，可不就是引导皇上把气撒出来？
他仗着皇上的信任和宠爱才有现在的地位，当然希望皇上身体别被气坏，能好好的一直把皇帝当下去。
看皇上脸上的表情，还有砸在自己身上折子的力道，梁九功放心了不少。
康熙砸了折子，把心里最后一点郁气发泄出去，感觉好受多了。
再看看那个折子里会动的小人：“这一看就知道是小家伙的注意，老四哪里有这样的巧思？他不气死朕就不错了。”
嘴里说着，康熙心里其实想的完全相反。
他实在是没想到，废太子之后，其余人都想着怎么争太子这个位置，上蹿下跳的，只有老四挂念着兄弟，挂念着他这个父亲。
还有易安，还真没白疼他。
手里戳戳立起来的崽崽小脸蛋，想到小家伙穿着自己赏的黄马褂，气势汹汹的说：“玛法说了，安安穿着这个黄马褂，没有哪里他去不得。”
康熙眼底就泛起笑意。
是大清的福星啊。
崽崽在京城望眼欲穿，他都把十三叔和自己画得那么惨了，玛法会心疼，然后原谅十三叔吗？
“早知道就不听阿玛的话了，应该把阿玛也画进去才好。”崽崽喃喃自语道。
四爷手一抖，刚刚要写下去的一个字最后一笔写歪，一整张字都毁了。
小家伙把嚎啕大哭的他也加到画里的想法，竟然还没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