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良媛留在宫外更安全些,但如今太子出事,皇帝很有可能要召见宋良媛,届时发现宋良媛不在,说不得会发难,到时不仅她遭罪,便是宋良媛,只怕也有性命之忧。
粉衣点了点头。
萧遥找了个借口让粉衣下车,自己则一路急赶回东宫。
她回到东宫之后,直奔太子的所在。
外间,皇帝居于上首,一脸的担忧与震怒,他的下手坐着承恩公与承恩公夫人。
萧遥一脸焦急地上前见礼,等皇上免礼之后,忙问:“父皇,殿下如今如何了?”
“太子伤势有些重,情况不容乐观,你且进去瞧瞧太子罢。”皇帝一脸哀容,脸色发白,仿佛一个备受打击的父亲。
萧遥福了福身,又回了承恩公夫妇的礼,便快步进去了。
亲眼见到太子,萧遥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
太子胸口中了一刀,下身靠近大腿根处,也中了一刀——作为一个画春宫图的大师,萧遥看到这一刀的位置,第一个想的,便是有人想要彻底的废了太子,让他再也“站”不起来,成为彻底的太监。
几个御医脸色凝重地在一旁低语,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萧遥略微听了听,便知道,太医们认定,太子这是救不回来了,用些作用轻的药,能让太子多熬几日,若用合适的药,虽然有效,但亦有可能让太子就此一命呜呼,太医们不敢,怕触怒了皇帝,人头落地。
萧遥一脸悲色地对几个太医道:“请务必治好太子,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本宫无有不应的。”
太医院院首张士奇一脸为难:“太子伤势过重,我等只能尽力而为。”他们不敢对盛怒的皇帝说这些,却可以先给太子妃一些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太子一蹬腿去了,太子妃哭号,将压力全都推到他们身上。
萧遥一脸听不进去的模样,说道:“一定会有法子的,一定会有的。务必想法子救太子殿下。”
太医们见了,相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太子去了,太子妃便连个普通皇子妃都不如,是没法子奈何得了他们的,他们只需要跟皇帝交代就可以了。
又过了一阵,等不及的皇帝和承恩公夫妇进来了。
皇帝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天子威仪,直接下令:“全力治好太子,否则拿你们陪葬!”
萧遥心知,十有八九,是眼前这狗皇帝下手针对太子的,因此见了皇帝这般做派,直犯恶心,不过为了避免被皇帝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只能做出肝肠寸断大受打击的样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喃喃地说一切都是假的。
天黑下来,太子仍然没想到什么法子,只是开了一些寻常的药,又让用人参吊着太子的命。
承恩公夫妇因为是外臣,不好再留在宫中,只得一再叮嘱萧遥照顾好太子,依依不舍地离去。
萧遥送两人出去。
承恩公夫人走着走着脚下一个踉跄,似乎有些站不稳。
萧遥忙上前,搀扶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往外走。
承恩公夫人低声道:“太子妃,如今殿下生死不知,宋良媛腹中有殿下唯一的骨肉,你要好生保护好她。若太子有什么不察,宋良媛的肚子,便是东宫唯一的希望了。”
萧遥点头:“我省得。只是,我们没什么人手,只怕并不好保护宋良媛。”
承恩公夫人忽然扬起声音说道:“贼人既敢在皇城附近作乱,可见胆大包天得紧,说不得会潜入宫中行凶,我们留下一支小队给你,你有什么,只管吩咐。”
萧遥连忙福身:“谢过承恩公夫人。”
“太子妃折煞老身了。”承恩公夫人连忙回礼,又拍了拍萧遥的手,才满心忧虑地离开了。
皇帝满脸的疲惫与担忧,在这里守了一个下午,一边看太子的伤势,一边接见御林军以及京兆尹,问查找袭击太子的逆贼一事的进展。
直到一更天了,皇帝的贴身太监提醒皇帝夜已经很深,请皇帝先行回去歇息,皇帝才一脸放心不下地对萧遥道:“太子妃,你务必好好照顾太子,若有什么不妥,即刻来报。”
萧遥点点头,红着眼睛道:“谢父皇关心。”
皇帝深深地看了萧遥一眼,点了点头,很快起身离去。
直到回到御书房,他坐下翻开奏折,脑海里,还不住地闪现萧遥那张脸。
那样一张宜嗔宜喜的美人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窃国的,也不知一善大师是不是算错了。
不过,不管是否算错,既已经走到这一步,便不可能改变了,大不了将错就错。
只是可惜了那样一个美人。
皇帝回神,沉声招来贴身大太监,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大太监不住地点头:“皇上且放心,务必会盯紧东宫的一举一动的。”
在太医到外间候着之后,萧遥坐到太子床边,伸手给太子号脉。
太子的伤势的确很重,太医说没法可想,也不算说错。
不过,那些太医能在太医院待那么多年,也是有几分功夫的,他们用来给太子吊命的人参以及开的药方,的确能让太子多活几天。
萧遥将太子的手放回去,兀自沉思了起来。
第二日,太子未醒,萧遥一脸担心地问太医,太子的情况,得到是同样的消息之后,惨白了脸,人也摇摇欲坠,若非贴身丫鬟千秀扶着,她便撑不住跌倒了。
皇帝的耳目将萧遥的一举一动都详细回禀了皇帝。
皇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问:“宋良媛那里,如今如何了?”
“已经催促赶紧动手了。”大太监忙道。
皇帝点了点头:“机灵些,让淑妃也表现一二。”
“是。”大太监恭敬地行了礼,这才站起身来,出去将皇帝的命令吩咐下去。
徒弟小太监杜门不解:“师父,此事不是已经有淑妃做了么?我们怎地还要再做?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大太监贾礼道:“又不是头一遭办事,怎地还问这等问题?淑妃若办妥了,我们自然不必出手,若办不妥,我们悄悄协助她办妥,又不用担着名儿,岂不是比亲自动手更好?”
杜门忙点头,谄媚笑道:“师父说得是。”
贾礼挥了挥佛尘,道:“去罢。”又命另一个徒弟务必注意东宫的一举一动。
当晚,贾礼又去跟皇帝禀告萧遥的举动:“太子妃似乎很忧心太子,一直在照顾太子殿下,今日一直在问太子殿下的伤势,得知太医们无法医治,便悄悄托人去承恩公府以及建安侯府,拖两府在外头延请名医。”
皇帝听了叹息一声:“她一片痴心为太子,便由着她罢。”
他已经问过张士奇了,太子这伤,便是天上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的。
想到这里,皇帝站起身,道:“太子不醒,朕甚是挂心,这便去看看太子罢。”
他去到东宫,见太子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看着像个死人。
那么一刹那间,他有些心软——若太子当真是他的嫡长子呢?
皇帝收回纷乱的思绪,仔细端详着太子的脸,觉得像自己,可是认真看,却又不像,他看着看着,想起当年的旧事,很快意兴阑珊地离开东宫,直奔先皇后那宫殿,对着皇后的牌位喃喃自语:
“你到底有没有背叛朕?太子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你若还在,又要哄朕说太子那软绵绵的性子像朕,是朕的儿子,是不是?”
他说到这里,声音蓦地大了起来:“你放肆!朕何曾软绵绵了?是你们,是你们都瞧不起朕!”
幽幽烛光中,先皇后的牌位寂然无声。
皇帝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仿佛温情诉说一般:“你不是说朕性子软绵绵么?朕如今要让你看看,朕的心有多冷,又有多硬!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哈哈哈……”
他笑完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总跟朕提起你们对朕有恩,对皇家有恩,恨不得天天让朕还债,朕背着这些债务,烦透了你们!岂不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不过是朕的臣子,有什么资格称恩?一切都是你们该做的!”
皇家没有特地封锁消息,所以很快,全京城几乎都知道,太子遇刺,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几个皇子为了表兄友弟恭,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去东宫探望昏迷不醒的太子。
三皇子夫妇记着萧遥当初下水救星儿的恩情,见了萧遥之后,好一顿安慰,马上送上他们带来的百年野山参,三皇子妃看着瘦了不少的萧遥道:“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太子妃不必过于忧虑,该好好注意身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