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姚籍愣了愣,待反应过来立刻陪上笑,“一时没看清,不晓得是郡君的人,回头我赔郡君几个侍女,也算抵过了。”
一个婢女,哪值得贵胄之间生口角。
瑾瑶就是生气,也只会因为他损害了她的财物,折损了她的颜面。
只要他补上物品,再给出面子,瑾瑶说不定会把这个婢女送给他。
低贱的婢女和上郡的马匹有什么不同呢?都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不过是马要比人贵许多。
“不用。”姜佩兮走到阿商身边。
阿商发髻松了,少年脚上的力远比女子大的多,陶女使也会踹她们,但从没这么重过。
阿商手撑着地面,爬起来想跪好。
精致的云锻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阿商觉得自己被扶住了。
她看向弯下腰的主子,夫人面上的关切再明显不过,“还能起来吗?”
阿商毫不犹豫点头,咬着牙借着夫人的力站起身。
姜佩兮搀着阿商就要往外走。
姚籍陪笑挡住路,“多有得罪,还望瑾瑶郡君见谅。”
任谁都不会为一个仆人开罪贵胄,此刻甩姚籍脸子对于即将离开世家庇护的她来说很不划算。
她该一笑而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顺势让姚氏欠她个人情。
但奈何姜佩兮并不擅于忍耐,主家里她更加不是和善面软的那个。
她想起周朔对姚籍毫不客气的话,此刻正好借过来当面骂他:“拾好你的东西,点好你的马。”
“滚。”她补上了最后一个字,果然觉得畅快。
姚籍愣住,完全不可置信。
他兄长可是上郡的主君,他自己也是高品级的县公,他可是姚氏的话语代表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半懵着抓住瑾瑶的胳膊,怀疑是自己听差了:“你说什么?”
“放肆!”
哪想瑾瑶立刻甩开他的手,眉头紧皱,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
“我兄长可是主君!”
姜佩兮冷笑,她的嘴素来刻薄,“主君?呵,也不知是哪门子的下流旁支,以为做了主君就能翻身,一家子老小就能鸡犬升天了?”
“不过一个抛亲弃族的家奴,一个主家养的傀儡,也成你仰仗的底气了?到底是下层出身,半点见识没有。”
姚籍的兄长是被过继给主家的,虽说主家同意他们一家往来,但终究不是自家人了。
姚简是主家的人了,他不能再喊他的亲生父母为父母,也不能在双亲亡故后为他们守丧。
他是主家的延续,是主家荣华富贵的看门狗。无论多显扬的名号,在真正的主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不会有人想和姜佩兮生口角,她太得裴岫真传,专找人最难堪的伤疤揭。
姜佩兮搀着阿商往外走去,掀开门帘。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半点温度,荒凉的沙地寒风凛冽,阿商打了个哆嗦。
她的肚子一阵阵的疼,得弯着腰捧着肚子才好受些。
姚籍被这两句话骂得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待慢慢消化内容,他简直不敢相信,摔开门帘,踩过沙土几步追上前,“我、我要告诉我兄长!”
姜佩兮回头看他,面上是毫不掩藏的讥笑,“哦,那你快点告诉他,我等他递庚帖恳请拜见我。也等他见了我,向我行跪叩之礼。”
世家相见论品级,姚简虽然是上郡主君,但只获封县公,姜佩兮品级比他高。
见了面,他就得给她行礼。
听到这话,姚籍便不由想象出自己兄长憋屈地给这个刻薄女人行礼的画面。
他不能接受,一时又急又气,伸出手想要扣住她的肩膀。
但伸出的手被扣住强行拽回,姚籍看向阻拦他的人。
周朔面色淡漠,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毫无情绪,他声线平缓:“姚县公,还请冷静。”
“你懂不懂尊卑?我是县公,你敢拦我?”这会儿功夫,姚籍把一年的气都生完了。
“宁安是周氏的地盘,县公该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姚籍抬手想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但他才刚刚挥出拳头便被周朔握住。
紧接着膝盖一疼,便跪到地上,粗糙的地面咯得他膝盖生疼。来不及反应,手便被钳到身后,一时动弹不得。
打不过,便动嘴皮子骂,姚籍不信周朔敢对他怎么样,“你他娘的……”
但他的话很快被姜佩兮的讥笑打断,“你就这点本事啊,真是丢人。”
周朔一直担的是文职,骑射剑御只会个皮毛。
他自己也说过,他那点本事,自保都难。
姚籍连周朔都比不过,姜佩兮是真没想到。
周朔左手有伤,只用一只手便压住了他,而且看上去周朔根本没用力,轻悄悄的。
她看着被压制的姚籍,褪去故意找刺的讥讽,由衷感慨,“你就这点能耐?也太给你们上郡丢脸了。”
“才不是!我剑术很好的!”
他忍着疼抬头看向姜瑾瑶,挣扎着试图证明自己,“你敢不敢给我剑?我一定不会输。”
“有剑又能怎么样呢?剑还没拔出来,你就已经输了。”姜佩兮面露遗憾。
清透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姚籍看见了,更看到了其中的戏谑与轻蔑。
他一下哽住,十五岁的少年到底没什么经历。
他在家备受父母兄长的溺爱,从没被这么当面骂过,更没这样丢过脸,委屈涌上心头。
姚籍鼻子一酸,眼泪鼻涕一齐涌出,他哭出来:“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