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什么是规矩,是谁把“规矩”定义为了“规矩”?
“你们的几千年,就是把人分成高低贵贱,就是门阀垄断一切,出身不可逾越。可是凭什么呢?”
“众生皆是真神的子民,我们都只是短暂在此间停留,最终灵魂会回归真神身边。我们的灵魂同样纯净平等,为什么灵魂暂居的肉身却有尊贵卑贱之分?”
姜佩兮愣愣的,她被阿娜莎的话弄得茫然无措。
她无法回答阿娜莎的问题,但此刻脑子里想到的是,难怪阿娜莎最终会被宛城抹杀。
她这样的话,在这样思想下的举动,王国公居然能忍到五年后再动手,真是奇怪了。
“你这话,切不可对别人说,任何世家的人都不可以!今日我发着热,什么都没听见。”
阿娜莎定定看着她,她的脸颊因高烧而泛红,瓷白的肌肤透出粉色,此刻眼波流转,像是垂露的海棠花。
但她又神情严肃,冷清的眉眼露出几分告诫。
“我知道,只和你说而已。”阿娜莎颔首保证。
姜佩兮有些不放心她,她那话要让世家掌权者听到,够她死一百遍了。
偏偏此刻自己也没精力告诉她这话的严重性,只能先这么劝着,但愿王柏能看住她。
身处的土屋并不是她原先住的那间,这间分外简陋破旧。
姜佩兮看向阿娜莎问道:“这是哪,我们还在宁安吗?先前的匪盗怎么回事?”
“这儿差不多是个荒村,没几户人家了。王柏说这是新阳郡的范辖,我们可以在这先休整。”
新阳郡是温家管的,温家避世避政,从不参与世家间的夺权争斗,对皇室也是敬而远之。
因其与世无争,温家在世家间很受敬重,不会有人把纷争闹到温家的地盘上。
与此同时,进入温家地盘便搁置矛盾是九洲约定俗成的规矩。
王柏挑了个好地方,姜佩兮想。
阿娜莎逐一回答世家女郎的问题,“前天早上就是邙山的匪盗,抢上郡马的那伙。之前没能全部抓住,流窜了不少,他们不死心又纠集起来。趁着姚氏离开,周氏出去清剿,留驻在本营的兵马空虚,他们就冲杀进来了。”
“我和王柏也收拾着准备走了,当时根本来不及拦住他们。他们这次来都不是抢东西,就是为了泄愤杀人。那边的房子也被烧得不剩几间,王柏怕他们再来一遭,就带着活下来的人到这儿来了。”
看着阿娜莎眉眼间浮起的愤怒,姜佩兮一时犹疑。匪盗的兵甲一定出自宛城,而阿娜莎的愤怒又不像作假。
那么究竟是她和王柏都不知道是王氏给匪盗提供的兵甲,还是王柏刻意隐瞒了这件事?
这些话似乎无法和她摊开说明,姜佩兮按住心中的猜疑,另问道:“周氏……他们出去清剿,如今怎么样了?”
“不知道,这两天王柏派人去宁安探查,但并没看到周氏的人。”
阿娜莎迟疑地看着面前憔悴的女郎,“邙山那边起了很大的火,半座山都烧焦了,查探的人回来说山上还留下很多陷阱。虽然被火烧过,但看留下的痕迹,定是一番血战。”
“周氏就是去邙山清剿的。”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与丈夫的猜测如是相告,“你夫君恐怕……凶多吉少。”
姜佩兮猛地抬眸,迟钝消化完这个词的意思。将手从被窝里拿出,她按了按眉心,闭上眼。
手放到额头上觉得滚烫,连着眼皮都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凶多吉少。
她反复琢磨这个词。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她与前世不同的行为,不仅会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也在改动别人的生命。
刘承上辈子于征和五年才因她的命令而死,而现在只是天翮五年,他却已经丧命,比前世早了八年。
姜佩兮手肘撑起身子,这一小动作立刻带来高烧的晕眩无力。她不得不捂住额头,想缓过那阵疼痛。
阿娜莎拉过她的手,按她手上的穴位,“你要干什么?”
缓过劲后,姜佩兮掀开被子要起身。
阿娜莎扶着她起来,又问了一遍:“你想干什么?”
“写信。”
“这么急?让人代写不行吗,写给谁啊?”
姜佩兮靠着阿娜莎下床,乏力的身体仅做出这样简单的动作,便一阵阵出汗。她喘了口气,“得我自己写,写给温家。”
“写给温家干什么?”
“求援。”姜佩兮走到桌边,等阿商拿来纸笔。
阿娜莎不理解她的行为:“我能保护你,你不需要求援。”
听到阿娜莎的话,姜佩兮唇角溢出一抹笑,她解释自己的行为,“我要问他们借兵马。”
“借兵马干嘛?王柏手里还有军士,咱们够用啊。”
姜佩兮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起蘸好墨的笔。墨迹点到纯白的信纸上,落成一个个精致的小楷。
“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