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抵达东菏的第一时间, 姜佩兮就见到了周七。
三年的南蛮任职,使他沧桑许多。如今又被派了这么一个吃力的差事,他的状态可以说算是不修边幅。
姜佩兮向他询问周朔的踪迹, 得到的答案和周三给出的一样。
下落不明。
姜佩兮又问他东菏的灾情。
当前阜水的水位没再上涨,预估接下来几日不会有大水冲入东菏。
这边河坝塌了两处, 还有几处出现缺口,他们正在修补, 以防下一次涨潮。
奈何目前灾民暴动频繁, 他们修坝很受影响。
他们周氏的事, 姜佩兮不好多插手, 只告诉周七她调了一些粮食过来,等到后让他自行分配。
周七跟她道谢,又提到建兴的赈粮怎么也催不过来。
姜佩兮不解:“可三县公明明往东菏送了不少粮食。”
“路途遥远,层层盘剥,不论发出多少赈粮,最后到东菏的都所剩无几。”
“东菏已是这种情形, 他们还敢贪赃?”
周七笑道:“为什么不敢呢?”
“牵一发动全身。现在东菏情况紧急, 我腾不开手去收拾他们。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再跟他们秋后算账?”
他神色自如, 脸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可等东菏事情了结, 他们只要用如今贪下的赃款贿赂建兴那些老东西, 再跪到主君面前涕泗横流地求情, 受些不轻不重的处罚,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姜佩兮不禁蹙眉, “过去?县公也默许事情就这么过去?这是包庇。”
“不然呢?”
周七转眸看向面色愤慨的女子,“不让事情这么过去。我揪着不放, 再去南蛮待三年吗?”
姜佩兮一怔,“县公当初去南蛮……”
“也就这些破事。当初兴月想从轻处置,我不肯,太生气就动了私刑。”他仿佛已经接受这不公,只无奈摊手。
“然后就被丢去南蛮了。要不是东菏这活没人干,我还回不来呢。”
周七话顿了顿,笑着打趣自己,“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能回来。我本来以为,我至少要在南蛮反省到明年,主家才会给我将功折罪的机会,调我回来呢。”
看着周七面上率性的笑,姜佩兮感慨他对自身境况的准确预知。
倘若不是东菏出了这事,他确实要明年才会被调回建兴。并且他的将功折罪,是被主家逼着休弃发妻,另娶韩榆。
过往在心头浮现,姜佩兮想到前世里周七和周三联手发动的叛乱。
原来叛乱的“因”早已埋进土壤。
周七性情坦荡,直率爽朗,说话不软和,又有一腔的意气。几乎把建兴权贵得罪了个遍。
故而前世周七反叛失败,建兴所有人都主张以杀绝患。
他是周朔一力保下的。
周朔曾点评周七,“他是个侠客,我很敬佩他。”
尽管政见不合,但周朔和周七的私交一直很好。
逢着节日,她和周朔会去跟他们夫妻一起吃饭。
侠客好酒,周朔每次都会给他带不少玉液。
被软禁的周七心有不忿,见面后总要挖苦几句周朔。
周朔不接他的话,默默给他斟酒。
等周七喝上头后,他就又揽着周朔的肩引其为知己,然后痛骂周氏子弟的无能与种种不成器。
自始至终,周朔只是沉默地听。
姜佩兮不懂为什么周七会觉得周朔是他的知己,明明周朔一句话不说,从不赞成他的观点。
韩榆则每次都很无奈,尴尬地向他们道歉,说周七是发酒疯,请他们别往心里去。
他们每次见面的最后,都会重复一段对话。
醉醺醺的周七问他:“周氏还会好吗?”
“我不知道。”
“子辕啊子辕啊,你是身处歧途而不知。”
“我别无选择。”周朔回答已醉的他。
关于他们周氏的事,姜佩兮持有的原则是——看。
她是姜氏的人,没有资格插手周氏,更没有必要。
假若不是周朔生死一线,姜佩兮前世绝不会插手建兴的暴/乱。
如今看到周氏贪腐如此严重,尽管她心中忧虑,但也不会多管闲事。
姜佩兮告诉自己,她来东菏是为了找周朔。
这边无论是破损的河坝,还是受苦的灾民,都不是她来此的意图。
在劝自己继续冷漠旁观的理智下,姜佩兮去了周朔消失的地方。
她看到浩浩茫茫的水面,一眼过去望不到头。
明明是七月的炎夏,站在水边的姜佩兮却觉得森森寒意不断往身上涌。
她皱眉看着水面,这波光粼粼的阜水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
陪伴姜佩兮出行,并负责保护她的杨宜看向水面也不由感慨:“寒气怪重的,里头不知有多少尸体。”
“掉进去的人,还能出来吗?”姜佩兮问杨宜,也在问自己。
“谁知道呢。反正里头死尸不少。”
“他们会被……再冲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