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周七长叹一声,“你不知我此中苦楚啊。”
杨宜只笑不接话。她大概知道朝定想表达什么,但她是不可能用自己的嘴,说出他想听的话。
“我无才干,也无野心,却频遭主君猜忌,又被小人中伤。也罢也罢,不提也罢。”哀叹之声幽幽。
“哪都是这样。”
杨宜宽慰对方,“定公还是周氏之人,是周主君的亲族。我们这些小门户,才是真的难熬。”
“裴主君也不放心你们?”周七侧首看她。
杨宜瞥一眼对方。
周七被这看傻子的一眼逗笑,“是了,崧岳不会放心任何人。”
“裴氏当初聘我们朝端为主妇,说的好听,什么执掌阳翟,什么交付中馈。如今看,也真是可笑。”
“裴周夫人身子不好,无法操劳。裴主君也是顾惜她。”
周七嗤笑,“杨主君,这就太假了。”
“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结什么亲?既然谁都不信,何必娶主妇?”
杨宜眉眼带嬉,“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他愿意信的,不高兴搭理他罢了。”
“嗯?是谁?”
“定公,您这还装傻就不地道了。当初……谁不知道啊。”
“确实没法不知道。”周七失笑,“所以他是为什么呢?”
杨宜摊手,“不知道。我们杨氏当初已经收到阳翟的密令,在准备贺礼了。谁料到半个月后,他突然掉头向你们周氏提亲?我们也纳闷呢。”
“原来你们也不知道里头的缘由?”
周七摇头,“不知道,我们也不知这是什么路数。只猜他是厌了小姜郡君。”
杨宜不由讥笑,“他?恐怕是小姜郡君厌了他。就他那个德行,世上有几人受得了?”
“阴狠狡诈,狠辣独断,猜忌心又重成那样。”说着说着,杨宜便带上极强的怨气。
大底在裴岫手底下讨生活是极为艰难的。周七想。
“他们的事也不好说,说不清是谁厌了谁。”
“就是小姜郡君厌了他。”
杨宜断言道,她又瞥一眼周七,“我到这边来,就是因为收到了阳翟的信。崧岳亲笔,令我速去东菏,保卫瑾瑶。”
“我感觉他一直盯着小姜郡君呢。恐怕小姜郡君前脚到东菏,他后脚就知道了。然后忙着给我写信,差我过来。”
周七恍然,试探道,“那你说,如果我用瑾瑶要挟他,东菏的事,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这次,杨宜当着对方的面翻了个大白眼。
“那你就等着他杀到东菏来,亲手了结你吧。”
想象杨宜口中的画面,周七不由失笑,“娶朝端,他后悔了吧。”
“他已经怄死了。”杨宜肯定道。
“效忠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日子不好过吧?”周七看向对方,“杨主君考不考虑,换个明主?”
杨宜对上他含笑的眼睛,“搁这儿等我呢?”
“苑门杨氏虽说跟着裴氏多年,但良禽择木而栖。阳翟已非可栖之木,杨主君也该早做打算。”
杨宜摇头叹息,“朝定公,就这您还说自己没才干?我要是周主君,我也不放心您。”
“杨氏此次在东菏的操劳,这正是你向建兴最好的投名状。”
盘挖人才,瓜分势力,世家的行径皆是如此。
话到这里,虚伪的礼仪已没有任何必要。
杨宜讥笑道:“裴氏只是这任主君堪忧,而你们建兴……弄出私生子的,弑母杀妻的,养情人的。”
看着周七的面色寸寸冷凝,杨宜笑意愈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朝定公,我可不傻。”
杨宜对整个周氏都没有好感,而世家则是提到建兴都会唾一口。
唯有让她觉得周氏没全烂了的,是来这边修水渠的周司簿。
他不像周氏子弟。毫无趾高气昂,颐指气使之态。
世家里任谁提到小姜郡君的婚姻,都会为她扼腕叹息。
但杨宜觉得,他们还挺相配。
不再搭理心怀叵测的周七,杨宜自顾向里面走去。
杨宜在门檐下看到整理卷宗的小姜郡君。
为东菏这点压根和她无关的破事,她已经忙碌了好几天,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
“郡君。”她唤道。
见对方抬眼看向这边,杨宜说出她最为牵挂的消息,“我族里来信说,周司簿在苑门出现过。”
屋内的她像是被裱在画像里的仕女。
静默着一动不动。
“周司簿在苑门,确认无疑。”杨宜再次明确。
画面里的沉静氛围被骤然击碎。
她猛然站起身,往屋外走去。然而走了几步,她却顿住步子,回头看案桌上杂乱的卷宗。
“郡君?”杨宜不解。
姜佩兮转头看向屋外,夕阳的光辉已经完全笼罩天地,很快天就要黑了。
“这些法令,我很快就能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