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堤坝赶在年底完全修缮好, 水渠也将在明年天暖后开通。
东菏总算是过了个好年,人们不用每日都提心吊胆于洪水来袭。
而在这份喜悦里,自然也有些不太高兴的人。
尽管东菏的防汛工程对所有人都有利, 但那些被姜佩兮扣在府署里软禁了快半年的豪绅们,对周氏对她都颇有怨愤。
他们是骂骂咧咧回家过年的。
对于如何处置东菏这些本地富户, 府署里有两种声音。
杨宜认为如今东菏灾祸平定,豪绅已没有利用价值。理应继续打压, 最好能重创其势力以至清除。
唯有乘胜追击, 建兴日后才能对东菏直接统辖。
姜佩兮则为自己先前的扣押感到心虚。无论对于受害者, 还是施暴者, 这都不是一件体面事。
她主张向被软禁的豪绅们赔礼,以让利来安抚他们的不忿。
作为周氏在东菏代言的周朔,尽管背后的考量不同,但他完全认可妻子的主张。
东菏到底是人家的地盘,逼得太紧未必是好事。松弛有度,是他一贯的作风。
倘若是往常, 他孤身在此, 或许会搏一把。但当下妻儿都在东菏,自然受制很多。
他是谨慎的人, 轻易不做冒进之事。
在安抚之策被采纳后,远在建兴的周七特意寄了封信过来。
内容就是关照周朔切莫对东菏的富户穷追猛打, 甚至应该适当纵容些他们。
按着周七嫉恶如仇的性子, 姜佩兮本以为他的想法会和杨宜相同。
她心中有惑, 便问周朔。
“她是主君,主君的立场注定不会和我这种下等人一致。”
周朔将信折好压到信匣中, 语气平静,“飞鸟尽良弓藏。”
姜佩兮一怔, “七县公的意思是?”
“建兴对我已有猜忌。”
周朔明明对建兴效忠得死心塌地。
那边却还怀疑猜忌,姜佩兮为他不值,“他们怎么这样不辨忠奸?”
被忌惮的本人对此却毫不在意,“顺他们的心意便是忠,损害他们的好处便是奸。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当下在外,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至此,姜佩兮发觉周朔有一套自己的处世原则。
规矩守礼只是他展示出来的表象。迂腐固执跟他压根不沾边,他甚至有些灵活。
但事到如今,周朔什么样她都不会奇怪。
只偶尔想起前世,姜佩兮会感慨他们多年的相处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相较于周朔对建兴冷漠到只回公文,其余信件一概当没收到。姜佩兮对那边还有点关心,她写了封信给周三夫妻,劝他们盯紧周杏,防止她溺水。
东菏没有世家且临水,深冬的它集寒酸与寒冷为一身。
这是姜佩兮难以忍受的两大痛点。
而苑门四面环山,位处谷底,比东菏要暖和许多。
姜佩兮便应了杨宜的邀请去杨氏过年。
杨宜与她的丈夫何寺都是喜欢热闹的人,年关前后的杨氏府宅聚了很多外客。
客人里不仅有杨氏本家的族人;有别家的客,如姜佩兮之流。还有江湖之士,浪迹天涯的侠客,出海又入漠的旅人,什么人都有。
江湖之士多奇装异服,姜佩兮诧异于杨宜的交友之广。曾在闲话时询问杨宜如何与这些人相识。
杨宜把清茶喝出纵酒的气势,“倘若不是主君,我早游历四海了。”
杨宜之友,五花八门。
而何寺比杨宜更加大胆,他之友竟是烟柳巷中人。
姜佩兮没好意思问同为世家出身的何寺接受程度如此之大,只和丈夫私下嘀咕,何寺的朋友看上去不太正经。
周朔对此毫不奇怪,“想来是志趣使然。何公好歌舞,又倾心声律。”
姜佩兮恍悟,这样就不奇怪了。
她幼时也喜欢这些,觉得那些好看又绚烂,后来大些却慢慢不喜欢,甚至觉得轻浮。
在尊重何寺喜好的同时,姜佩兮明白他那些忧虑容颜老去的愁思是从哪来的了。
又觉得好笑,便和周朔说。
他听了也笑。
杨宜夫妻好热闹,姜佩兮却不喜欢。居住在苑门的日子里,他们热闹他们的。
她守着自己的清净。
不过她并非无所事事,剪窗花、写春联。
姜佩兮有自己想做的事,周朔也如往常般成日和她待在一起。
但别处夜夜笙歌的热闹,衬得她这儿尤为寂静冷清。
姜佩兮曾跟周朔表态,他也可以去凑热闹,不用顾及她。周朔不拒绝,只是不去。
姜佩兮便问他,“你也讨厌吵闹吗?”
“没。”
“那你是喜欢清净?”
“也不。和你一起就好。”他说。
姜佩兮听后觉得满意,就拽着他的衣襟吻他的唇角。
但周朔对此表示拒绝。
他避开触碰,提醒妻子屋内有三个孩子,他们不能逾礼。
之所以三个,是因为杨宜将一对双生女儿交给了他们。
作为父母的杨宜和何寺趁着年底耽于声色,分不出精力照看年幼的孩子,纯粹交给仆婢嬷嬷又不放心。
眼见小姜郡君居然对各种通宵达旦的夜宴毫不感兴趣,他们索性把女儿托付给了她。
哪怕姜佩兮不需要亲自去哄抱喂养,照看孩子也是件麻烦事。
她本意是婉拒。
但她们实在是太好看,又被何寺打扮得像仙童般精致。
女孩的乖巧,肖似何寺的美貌,让姜佩兮没能舍得拒绝。
这一刻,姜佩兮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