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未等?尺剑反应过来,陆耀祖已经开?始吼:“死小子你给老子出来,迟兮那老秃驴被你葬哪了,老子现在就去刨了他的坟,把?他送给迟安那老鬼。”
“是迟然,”辛珊思纠正。
“什么迟然早然的,他就叫迟安。”陆耀祖药杵捣得咚咚的:“迟兮生下便?遭遗弃,被一对成亲几?年却无所?出的夫妇捡回家。
六岁,拜了家附近的庙坛法师为师,习医道与相面。十九岁,他四十高龄的养母怀喜,诞下一子,养父欣喜若狂之余又生了疑惑。
原来那对夫妇当年之所?以会捡回迟兮,是得了庙坛法师的指点。庙坛法师说,他们不会有亲生的子嗣。迟兮养父便?去问?了,庙坛法师还坚持自己当年没断错。两口子就是无子无女的命,但迟兮命中有手足。
因这,迟兮养父母对迟兮生了不少感激,给亲生的儿子取名迟安,希望小儿平平安安。
谁知迟安自小反骨,极不喜父母说他是迟兮招来的,几?岁就厌极迟兮。迟兮未免兄弟关系恶化,便?搬去了庙坛。直至养父母去世,他才离开?,云游四海。迟然这名,是迟安后来改的。”
辛珊思不懂了:“迟安既厌极他兄长,怎还贪图他兄长的破命尺?”
“讨厌人不讨厌好东西?。”尺剑有点可怜陆爻了。
陆爻走出东厢,来到正屋檐下,看了眼抱着闺女躺摇椅上摇啊摇的师侄,蹲到边上:“你上回不是问?我月河图藏着什么吗…”
“我没问?。”他也没兴趣知道。黎上轻抚着久久的背脊,想着一事。炽情的解药,实则也是毒。毒性能引发伤寒,没有解药,熬过了,毒也就解了。绯色拿到的炽情若跟六年前玉凌宫点花苞所?用的配制不一样?,那他可不可以毒攻毒?
“对对对,你没问?,是我想告诉你。”陆爻也不蹲着了,一屁股坐地上:“月河图里藏着本天书…”
“无字天书吗?”辛珊思有点饿了,拿了颗桃出来洗洗。
陆爻痛苦:“你两口子能不能别打岔,容我把?话说完?”不等?回应,立马快嘴讲事,“老家伙讲他师父提过,破命尺和月河图都是出自三?国武侯之妻英女手。月河图里藏了什么天书,什么后世千年浮沉尽在天书里。”
“这跟破命尺有什么关系?”辛珊思洗好桃,用指甲轻刮起桃皮。
“破命尺能找到天书在哪?”陆爻无力。
黎上蹙眉:“你不是说天书在月河图里吗?”
“是啊,一张图能有多大?”风笑不信什么天书之说,他只晓善恶到头终有报。抢尺子就抢尺子,害人命做啥?
陆爻欲哭无泪:“我哪知道,我都没见过月河图。”
“谁要?那破尺子,你赶紧给他送过去。”陆耀祖气?恨:“一辈子都被那老秃驴坑完了,咱不拿命给他守那破尺子。”
“我也想,但不行。”陆爻脑袋一垂:“师父将它传给我的时候,再三?言明?破命尺只能传给一心?向善的人。”
陆耀祖都想用药杵捣开?他脑袋看看里头装的啥:“老子说了千万遍让你成亲为老陆家传宗接代,你一句没听?见。老秃驴放个屁,你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爻抬起脑袋,瞅上他师侄媳妇:“要?不…给你吧?”
辛珊思摇头:“我又不会算命。”
陆爻转脸,对上正看他的小胖丫头:“久久,你要?吗?”伸手过去,“要?就给师叔公?点个头。”
黎上拍开?他的手:“久久不要?。”
“要?不…”尺剑看陆爻被打红的手背,生了怜悯,举起拿着筷子的手:“我暂时给你收着,等?过了中元再还你。这样?,中元那日你人要?是出事了,尺子也不会丢。”
“你可闭嘴吧。”陆爻跳起:“真要?没命了,老子还管破命尺落谁手里?”
也是,尺剑放下手,端着空碗往厨房去。
桃子皮剥了,辛珊思咬了口桃,回屋搬张凳子出来,坐到摇椅边上,见黎大夫看来,把?桃送去他嘴边:“谣云说纳海提到了西?陵城。”
“是吗?”黎上就着她的咬口咬了一口,这么说他没怀疑错。月河图被劫,极可能就是西?陵方家勾结东瀛人演的一场戏。
辛珊思戳了戳女儿的肉屁屁:“辛悦儿也厉害,竟拜到了迟兮弟弟门下。”
“你也说了,迟兮的弟弟。”迟然有多少本事,黎上不清楚,但却知道陆爻给人卜卦极少使用破命尺。见闺女滴溜溜地盯着他的嘴,干脆拉过珊思的手,让小人儿舔上一口。“学?什么都要?专注有恒心?。尤其相术,除了耐性,还需过人的天赋。以辛悦儿的心?性,你觉她读得了《易经》?”
小小的舌头触到桃子肉还被吓得缩了一下,接着舔…许是尝到味了,黎久久手来。
“舔两口就行了,别过分,不然没下回了。”辛珊思收回桃子,转过身?背对父女两。
到嘴的桃飞了,黎久久大张着小肉手看向她爹。她爹把?她摁回怀里,柔声安慰:“没事,等?你长牙了会走了,爹带你去集上买。”
黎久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嘴下瘪,呜哇哭了起来。
“都是你给引的…”辛珊思大口吃桃,念起黎上:“等?会她要?是觉得奶没味,你来伺候。”
“决定了…”沉默了有一会的陆爻,突然大声:“我要?金盆洗手。”
陆耀祖听?到跟没听?到一样?,上回死小子说金盆洗手是五月五丢了二两三?钱银子后。
盛了面回来的尺剑问?:“洗完手,你指望什么养家糊口?”
陆爻看向在哄闺女的师侄:“我略通医术,可以去医馆里抓抓药给人看点小病。”
“一般人家小病可不会上医馆,搁家里熬一熬就好了。”尺剑喝了口面汤。
两眼上翻,陆爻好想死一死:“小尺子,真的,你哪哪都好。”
“我不给你养老送终。”尺剑撂下话,就往西?厢走去。
“就是多长了张嘴。”陆爻发笑,看过院里几?人,虽才相处短短几?日,但他们每一个都鲜活得叫他羡慕,包括叔爷。不似他,表面活跃,内心?却早已疲惫不堪。十五年前,他不该给自己起卦。没有起卦,就不会有后来十四年的不安,这样?…许人生还多些精彩。
尺剑反驳:“我都是实事求是。”
陆爻走到青天下抬起手:“今日我陆爻于此起誓,此生不再为己起卦,若有违必遭厄运反噬。”
这个死小子!陆耀祖真想不给他留面,当众锤他一顿,都说过多少回了,别胡乱发誓,他怎么就不听??
“今天就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日子…”黎上品了品,摇头:“一点意思都没。”
“说得对极。”陆爻手背到后,沉目细思起以后。
接下来的日子,黎上白天都在前院炼药。尺剑找了两个小乞丐,一文钱一只老鼠,买了快五百只鼠。
辛珊思以为够了,不想没撑到月底尺剑又开?始买鼠。听?风笑说,炽情的毒太厉害了。五百只鼠,除了喂了解药的二十只,其他都死了。这不禁叫她有些担心?冰寜。
而此刻,已过临齐快到鹰头山的薛冰寕,在路边的食摊用过饭,给水囊灌满水正想上路,就见一行蒙人骑着高头大马,将一辆拖着一副檀木棺的马车护在中间。
赶马车的青年,她还认识,诚南王蒙曜。
蒙曜消瘦了许多,为了车上的这副黑檀木棺,他们在洛河城耽误了六天。虽迟些回京,但到底安置好了乌莹。
薛冰寕震惊,棺里装的谁?竟能让诚南王亲自为其赶车。当看到被拖拽在后的一众蒙人,她不由吞咽。那个在东来镇口杀货郎的蒙人,也在其中。
今日的他,全没了威武、嚣张,松弛的皮挂在骨架上,进气?少出气?多,像是随时要?倒。有女子不支,脚下绊了个跟头,拖拽着她的马没有丝毫慢下。
被拖出两三?丈,那女子哭求:“诚南王…王爷,求求您放过我。您都认不出乌莹,我我…怎么会认出哪个是朱碧哪个是乌莹?我也有三?四年没见她了,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声音…虽然哑了,但薛冰寕确定脏得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就是在东来镇口说“吵”的那位。原来他们也会落到这般,不禁叫人唏嘘。回头看了眼远去的棺木,背上行囊离开?食摊。
一入七月,坦州城就连着阴了三?四天,又闷又热。黎久久连尿布都不乐意垫,一垫就哭。不垫,那几?套衣裤又撑不住。辛珊思干脆只给她穿个小肚兜,时刻留意着她的神色。一有凝重,立马抱了去屋外。
初四傍晚终于响起闷雷,半夜来雨,凉爽了。次日尺剑大门一开?,就见个小乞丐跑来:“什么事?”
小乞丐将紧抓在手的盒子奉上:“那边那个姑娘让俺送…”望向河边,“咦,人呢?”
当然是走了,尺剑接了小木盒子。昨日城里沁风楼来了新花魁,主上就猜绯色这几?日会送东西?来。
“你可以走了。”
小乞丐犹不放心?:“那俺可就拿她给的大钱去买馒头喽?”
“别一下全给花了,明?天还要?过。”尺剑也丢了两个铜子给他。
接住铜子,小乞儿觍着脸问?:“您这还要?耗子吗?”
“要?。”尺剑露笑。死了快两千只老鼠,前个终于有两只撑下来了。虽然那两只昨天还是死了,但到底多活了一日。目送小乞儿走后,他将小木盒送去风叔那。
今日小风徐徐,一点不热。辛珊思决定带她姑娘出门走走,不跑远,就在宅子周边。关了好些日子的黎久久,高兴得一路咿咿呀呀。
娘俩从后门出,在清幽的后林街溜达了会,去往河边。河里不少鸭子在戏水,一白鹅驮着两小鹅混在里头尤为显眼。
正放松时,辛珊思察觉了一道目光,扭头看向南,一眼认出站在桥上的人,辛悦儿。
如今的辛悦儿退去了珠翠,挽起了道髻,着一身?素白袍,右手抱拂尘。瞧着少了两分轻浮与骄躁,多了一些矜持,只眼底比往日更阴沉了。她转身?缓缓下了桥,往那对母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