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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打仗(1 / 2)

既然不走, 那就让他当吧。楚陌招诸位过来。

散在四处的八副将和迟潇、陈二道立马往案边聚集。常威侠自占了一块地儿:“你们谁也别想撵我我。”魏兹力总说自个是脑袋绑在腰上,他呢?脑袋也绑在裤腰上,还不是自个的裤腰。

“没人撵得走你。”瘪嘴陈副将拄着拐, 笑呵呵地打量起这位出生就享尽祖荫的二品龙虎将军。常威侠的名在京里谁人不知,其父常明是御前带刀侍卫, 熙和十二年春猎,前朝余孽林中行刺高祖。

当时高祖落了单, 身边只有常明。是常明拼死护了高祖,高祖脱险,他却没了命。常明媳妇那会怀胎六月, 闻讯悲伤不已, 强撑了两月余, 生下孩子便跟着去了。

常威侠没满月就享四品明威将军俸, 而立之年升了二品龙虎将军。虽然只是个名头, 但其享得兢兢业业。在朝上,可谓是不遗余力地揽活,这回总算揽着了。

其才来那会, 他实看不上, 心里头难受。想自个在西北拼死拼活,就差把命搭进去了,年近五旬, 还只是个四品副将,很不服。比楚修撰携旨来时, 更憋闷。

楚修撰再不济,也是个文状元,他常威侠算什么东西?但现在改观了,几场仗一打, 陈副将心里头不闷了。

常威侠不像京里那些官大爷,他不端身段,吃喝不讲究,给什吃什。有话就说,性子耿直,跟军中他们这些老粗没二样。

最叫他高看的是,上阵杀敌不含糊。那大刀耍得虎虎生威,绝对是从小就打的根基。

陈副将认他。目前这情况,多一个能领兵的头子,于北伐军是好事。下望了一眼他还绑着板的腿,想叹气又忍住了。狠咬了下后槽牙,等战事结束,他一定要去把余大光、赵学成的腿打废。

他娘的,在北望山岭快二十年了,他陈冬就没这么无力过。

常威侠拍了拍陈副将的肩:“你这话说对了。”

敲了敲桌案,众人神色一凛。楚陌凝目:“修整两日,咱们就不再收着了,大举进攻。”手点在北望山岭北边的那条河流,“两日内渡河。”

“渡过衡满河,往东两百里就是狮子口。”说起狮子口,还吊着膀子的张程神情尤为凝重。那里被称为英雄冢,永宁老侯爷杨廷严和其胞弟就是丧在此处,“穿过狮子口,便压境东辽。”

姚头手点衡满河北上头:“穆棱荒场有千顷,杂草漫过头,其中蛇虫鼠蚁数不尽。踏过它就压境北漠。”北漠人之所以总是在入冬时南下,也是因入了冬,穆棱荒场相对安全。

这回选在夏时来犯,是绕过了穆棱荒场,借道东辽。

“现在是七月底了,再有一月余,此方就入冬。”陈副将看向楚陌:“天一冷,穆棱荒场的草会枯萎,蛇虫都窝冬。咱们可以放火烧。”说实话,他早想燎秃这片荒场了。

迟潇锁眉:“只有一点,相较漠辽,咱们中原人并不太适应在极寒下作战。”

嘭一下,陈副将拍桌:“就是困于这点,不然也不用等漠辽来犯了,咱们早打过去了。”过了北望山岭,没有地仓,粮草运送、保存也是一大难题,想想都挠头。

千顷荒场,楚陌眼盯着那块地。曾经太爷与他提过,荒场的土全黑油油,长杂草太可惜了,垦出来定是良田,而且边上还有条衡满河。

“先别管荒场,我们追着漠辽打。他们往哪,我们就往哪。姚头、陈冬,你们负责粮草。”楚陌手点在一块平原上:“不但要运,遇平地作战时,你们的兵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用粮草堆出壁垒。”

“是。”

常威侠手捏着下巴,不敢去看边上人。一想起地仓里的那些“军饷”,他后颈都凉飕飕,只觉皮上杵着把刀。算着时日,京里该是已经知道永宁侯爷及其次子战死的事了,杨凌南一身铁骨,应能撑住门户。

希望那小子,别犯傻请战来西北。西北…常威侠瞄了一眼面目平静的楚监军,已经用不着他了,还是老老实实守住京里为好。老太君的身子骨啊等一下,想到什,不由吞咽,咕咚一声。

楚陌把皇上下拨给北伐军的军饷运南边去了,赵子鹤没人收拾…常威侠屏息,银杉林没找着杨文毅父子的尸身…关键,杨文毅父子那夜领了两万精兵赴银杉林,回来不过六千数…娘啊,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目光定在楚陌身上,吞咽着口水,又是咕咚一声。

“你再盯着我咽口水,我就把你眼珠子抠掉。”楚陌语调冷漠。

下意识地闭上眼,常威侠想哭,他太聪明了,为什么不能笨一点?聪明人,总是会生诸多烦恼。傻子多好,只要吃喝不愁,可以整天喜乐乐。

“楚陌,你对得起我吗?”跟皇上穿一条裤子,苦他一人。这些天他担心受怕又痛惜永宁侯父子,两鬓都快熬白了。这位主儿呢?干看着,良心怎么就能安的?

等着,等南边的消息传来那天,他一定要楚陌赔不是。皇上,臣和楚陌一样,对您忠心耿耿啊!

京城皇宫里,景易看了一夜大景地舆图,皇后亲送了汤膳来,他是一点胃口都无。翌日早朝,百官才呼过万岁,就有边关急报。

“皇上,北望山岭失守了。”

此言像是一道霹雳打在太和大殿,殿内死寂。杨凌南心似被撕裂开来,怎么会这样?楚陌没能拦下漠辽大军?

殿上景易面上大惊,但内里却早有预料。杨家在北伐军中威严甚重。永宁侯父子“战死”,于北伐军军心是莫大的打击。军心不定,如何作战?

他若是楚陌,必会先退一步。退到户汉山,再进攻,重塑军心。不要慌,用人不疑,他信善之,其乃程隐太子一手教出来的。

“皇上,自大景建国,北伐军驻守北望山岭,漠辽大军从此止步关外。”兵部尚书吕峰骏神色沉重:“现北望山岭失守,漠辽士气必定大振,户汉山危矣。户汉山一旦失守,大景危矣。皇上,臣以为还是尽快派将赴西北,定北伐军军心。”

“臣附议。”刑部尚书进奎文出列跪地:“能定北伐军军心的唯永宁侯府。”

站在角落书案后的江崇清,手下一顿,抬眼看殿中进奎文。昨日他已写信送往臻明书院,问祖父进奎文的事。

这人太难懂了。北望山岭失守,楚陌…他们还有约定,江崇清收回目光,继续记录。等楚陌凯旋,他就让娘子下帖小楚府。

是的,凯旋,他信楚陌。

都提到他了,杨凌南也不能再干站着,不迟疑地走出:“皇上,臣请战。”

急报在耳边荡,张仲双手紧握玉圭,他思虑了一夜。有些事既已促成,无法改变,那就再重新权衡:“皇上,老臣以为派永宁侯世子再赴西北不妥。永宁侯府老太君高龄,失子失孙,正当悲恸时,若再遣世子,此行无异于在老太君心头上剐肉。臣等难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武英殿大学士萧鹏远跪地高呼,眼里噙泪。昨日听闻瑜西战死,他家如茵就梳了头。说先帝圣旨赐婚,她这辈子生死杨瑜西的人死是杨瑜西的鬼,绝不侍二夫。

萧府养得起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叩拜。

景易站起:“退朝。”

“皇上…”兵部尚书吕峰骏大呼,可惜并没能叫回已经离开龙椅的皇帝。

杨家守了几十年的北望山岭失守,京里百姓惊慌。东城尚平静,西城富户却开始大肆屯粮,只不过半日,几家粮行便关了门。有富户还想将粮运出京城,可京机卫不让。

不仅不让,京机卫统领魏兹力还派兵挨个敲了那些富户的门。一番动作,效果是立竿见影,不过午时,西城恢复平静。

粮不能出京,好些人又盯上汪香胡同,都以为永宁侯世子即将远赴边关。可直到天黑透,汪香胡同一点动静没有,甚至连个出来采买的下人都不见。

第二天早朝,景易依旧沉默。有之前料理严启、朱林、几个王爷的凌厉在前,朝上倒没人敢冒头蹦跶。但景易也知,不能一直沉默下去。

好在楚陌没让他失望,在七月二十五,北望山岭失守的加急信传至京城的第三天,正当大半官员跪地不起时,又来八百里加急。

是好消息,站着的张仲心紧起,直觉告诉这回没赌错。若楚陌能夺得北伐军主帅,那从此京城张家,他张仲就是纯臣。识时务者为俊杰,脸面算什么,能抵过命重要吗?

与兵部、户部尚书等几位跪在最前的进奎文,紧敛双目,随着眉蹙起,眼尾扬起的双眼皮折痕愈发深刻。

景易沉住气,一定是好消息。

近日都守在西崮门的魏兹力,不等跑进殿就跪下,大声道:“皇上,楚修撰领兵将漠辽大军挡在了户汉山外。”看跪在大殿中央的那些官吏,脱口又加了一句,“说不定现在北伐军已经夺回了北望山岭。”

“好。”几天了,景易终于舒了一口气:“传朕旨意,命监军楚陌为北伐军…”

“皇上。”进奎文叩下首:“楚陌年纪轻轻又是文士,怎可堪当北伐军主帅?还望皇上心系天下万民,三思后行。”

“那依你之见谁可?”景易看着进奎文,这还有一笔旧账没跟他算,他倒好自己往门上撞。

此问入耳,进奎文闭上嘴了。龙椅上那位一直沉默着,该就是在等今日这封八百里加急。也许自楚陌说“南风军赵家”时,皇帝就已经生了要给北伐军换帅的主意。

只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随意夺杨家兵权。漠辽三十万大军来犯,到底是成全了他。可为君上者如此行事,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

进奎文沉目,耳边荡起那问,“你天天对着坐在那把黄金龙椅上的人,能甘心?”

等不到话,景易轻嗤一声再道:“传朕圣旨,令监军楚陌为北伐军主帅,领兵还击,誓要在北地入冬前夺回北望山岭,巩固边防。”

内阁首辅张仲立时走出:“臣这就下去草拟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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