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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生子(2 / 2)

垂目看破了的纸,不由笑之。楚小奶奶…与善之真真是天生一对。杨小爷也聪慧,就是长得太糙了。他以后要是有闺女,嫁还是要挑善之那般相貌的男子。

唉…主要是驸马不得涉朝中事,杨小爷只能是旁人家的女婿。

自知道小楚府附近被皇帝布防后,吉安夜里睡得那叫一个踏实。送走二哥一家没几天,京城下雪了。织坊一车一车的手套、围领往西北送。城外谢家粥棚因着下雪,又添了两口锅。

善堂也建好了,无定所的乞丐、流民都跑去了那里。

京里安静一时。十月底,雍王被接回了京城。他是前脚才进府,后脚吏部就上呈了肃宁总督谢宁海告老的折子。折上写明双腿寒湿,每逢阴雨痛苦难耐,上请皇上恩准告老。

皇帝一话没说,批了。

外头冰天雪地,碎花胡同谢府暖熙院正屋门外,跪着两个打扮寡淡的妇人。两妇人身后都随着年轻丫鬟。

地上冰寒刺骨,几人跪着,膝盖骨下也没垫个垫子。一旁还有个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盯着,两妇人默默流着泪。

屋里,眼下泛青的邹氏板硬着脸,伺候着的几个丫鬟连走路都踮着脚,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坐在榻几右侧的谢紫灵,面色也不好。她没想到父亲竟没跟母亲商量,就突然告老了。

肃宁总督啊,正二品的大吏。也不知是不是因谢紫妤那封折子?

谢紫妤自大,也不想想,她能被赐婚雍王,成亲后又得雍王爱重,追根究底是因何?还不是雍王图父亲手中大权。

“母亲,已经一个时辰了。外头冷得很,您就让全姨娘和张姨娘先回自个院里吧?”

“回?”邹氏气大不顺:“那些年她们不是争相去肃宁服侍吗?怎么服侍的?伺候得老爷两腿寒湿,不到年纪就告老。我没乱棍打死她们,已经是仁慈至极了。”老爷告老,谢家门户是一落千丈。

还有城外的粥棚…要不是在天子脚下,她早着人去将那些刁民打没半条命。一天花用近两百两银,他们不配。

丹凤眼丫鬟硬着头皮上去,给两位主子换茶。不想手才碰着茶壶,就横来一只手大力一挥,将杯盏茶壶全挥到她怀。

“滚出去跪着。”邹氏神情凶恶,怒瞪吉祥。

吉祥衣服滴着水,两手抱着茶壶杯盏不敢放,躬身退后。谢紫灵凝眉:“母亲,她就是丫鬟,您与她动气不是失了身份?”想撒气,又没胆对那始作俑者撒。她看了更是发堵。

雍王回府,谢紫妤该高兴极了。只没了父亲在后撑着,她那被窝里,当真能热乎?

摆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下人全退出去,邹氏等门关上拽了屁股后的软枕就是一阵撕扯捶打:“死丫头,翅膀硬了,她也不想想是怎么有的今天?”气得两眼生泪,心口生疼。

先斩后奏,逼得她不得不去信肃宁,让老爷赶紧填矿坑。皇帝不挽留,直接批了告老的折子,将雍王臂膀全折。

混账东西!活该她成不了大器。

耐心等着母亲平复心绪,谢紫灵正想着以后。父亲告老,她是靠不着了。母亲虽向着她,但除了手里捏着的银钱,别的也使不上力。她又仅是个闺阁女子,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樟雨嬷嬷算计过,吉氏生产大概在来年一二月。一二月…现都十月底了,一二月是眨眼就到,她们真能靠吉氏身边那个妖妖娆娆的丫鬟一着得逞吗?

那吉氏也是,闷在那巴掌大的小宅里几月不出门。叫她想见一见都难,只闻樟雨说那是个美人。

樟雨今日去西桦街了,不知有没有遇着故人?

辛语没想到会在西桦街遇着樟雨嬷嬷,她还以为这老货随詹云和下放了:“您近来好吗 ?”

“劳辛语姑娘惦记,我一切都好。”樟雨不着痕迹地打量完小姑娘这一身,心里头满意。也是,整日里对着楚修撰那般男子,又常见他疼宠吉安,春心怎可能不动?

“你和姑太太呢?”

辛语抽掖在袖里的帕子,似不经意般露了半截腕,将戴着的金镯显了出来。捏着帕翘起兰花指,摁了摁嘴角,婉婉道:“挺好的,”凝眉带忧,“就是姑怀喜了,姑爷不在身边,家里没根主心骨。”

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里,樟雨惊喜:“姑太太怀喜了,什时候的事儿?”

“四月的事儿,不想没足三月,姑爷就去了西北。”辛语叹气。

樟雨凑近稍稍:“姑太太怀喜,没将你开脸呀?”

“嬷嬷您说什么呢?”辛语羞着娇嗔道:“我才多大?”

“你也不小了,这是规矩。”樟雨嬷嬷语带不忿:“姑太太一句都没与你提?”

老东西还真是来之不善,辛语垂下眼睫,抿唇失落地摇了摇首:“这不是五月国丧吗?”

樟雨嬷嬷脸一板:“国丧是五月底的事儿,她四月孩子上的身。喝口茶的工夫,又不用大办。”说着眼泪花子都泛起了,“语儿,你可不要糊涂了,该争还是得争。看看我…当年我就是像了你,闷着不争不抢,才落得今天这个没着落的地步。”

“怎么争?”辛语撇过脸,丧气道:“我就是一丫鬟,命都在姑手里攥着,能翻出什么动静?”

眼波一晃,樟雨嘴张了合合了张,迟迟才叹一声:“我们都没那狠心。”苦笑忧愁,“与我一个村出来的姑娘,黄艳儿,小我十岁,幼时吃过大苦,心早狠了。她卖身成奴后,尽心伺候主子几年,得了主子信任,想抬她做妾。她却死活不愿。你猜后来怎么着?”

辛语一脸淡漠,似对旁人的事不感兴趣。

樟雨嗤笑:“后来主子生产…没了命,留下一儿子。她没日没夜地守着那孩子,尽心尽力。不久她就被当家的收了房,成了贵妾。成了贵妾后…”两眼盯着辛语,见她敛起双目,心里知她是把话听见去了。

“二十余年过去了,黄艳儿现是四品诰命。你说她凭的是什么?”

恍恍惚惚地离开,辛语回到楚府,就立时去见了吉安:“姑,我遇见樟雨了。”

外面冷,吉安正挺着肚子在屋里转悠:“她跟你说话了?”

“何止说,还说了很多。”辛语上去搀扶,也不避着奶和王二娘,直接将话全讲了:“好毒的心思。”

王二娘淳朴,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她是在撺掇你害…”及时打住,看了一眼丫儿,心里警醒,看来这趟差还得提防点人祸。再瞧辛语,眼神不对了,把她搀扶着的手拨开。

“王奶,您做什?”辛语觉好笑:“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是那黑心肝的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二娘把吉安往自个这边拉了拉:“谁晓得你是不是嘴上抹蜜,肚里藏剑?”

那故事说得多好,幼时吃大苦,卖身成奴。又从奴身升贵妾,贵妾一心护养旧主嫡子。熬死继室。嫡子不满十岁,怀喜诞下龙凤双胎。两眼糊了屎的男人,感念她功劳苦劳,扶其为妻,再请封。

她就想知道原配嫡子现在好不好?

辛语没不快:“是口蜜腹剑,您有这份警惕就好。”

“樟雨有跟你说她现在哪伺候吗?”吉孟恨不能撕了那老虔婆,看来然丫头最后落那下场,她是没少在里使坏。不得用的主子,可不是早作死早好吗?

“她说没着落。”辛语不信:“虽然衣裳单薄,脸色也不好,但手背上油润,面上肉也没少。我觉她是不想说。”说不准就在碎花胡同谢家。

吉安眨了眨眼睛:“那就顺她的意。你等几天的,行为鬼祟点去通州买些上好的红花回来。我生产完,祛瘀用。”

“成。”辛语想想都觉胆寒。留子去母,靠嫡子上位,这世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樟雨真看得起她,但她不需要:“姑,她说的那个黄艳儿的事,会是真的吗?”

“不知道。”吉安敛下眼睫,也是巧了,前个永宁侯世子夫人才与她提了个姓黄的奇女子,正是大理寺少卿祁中垣的夫人。不过她不叫黄艳儿,身世与黄艳儿一般可怜,经历…也类似。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的官儿,其妻四品恭人。

之后一月,辛语又遇了几回樟雨。月娘也来了两次楚府,终在年前辛语向吉安告了假,去往津州探亲。回来时,在通州买了上好的红花。

碎花胡同梓桐苑里,谢紫灵得知后,对镜抚面笑得甜美:“这就对了。”一个背主的贱皮子,还妄想高飞,梦真美。吉氏也可怜,不过没关系,她会替她了结那背主的贱皮子。

哒哒哒顶着寒风,一人一骑直奔京城。东辽已经降了,参战的十万强兵死了一半,废了四分,独剩一成全须全尾。北院大王忽立瞑也是悲壮,在北伐军兵临东辽王城时,北漠军队临阵退撤后,于王城城楼自刎谢罪。死前令亲信,在他死后割下头颅,挂于城墙上。

东辽已经递上降书,不日将派使臣赴大景。北伐军开拔回撤,准备与北漠算账。楚陌打马,新君年号盛安,现盛安元年二月,安安应是要生了。

风呼呼过,他要见她平安。夜空寒月照路,怜他心切。还有百里,就将抵京。

京里汪香胡同小楚府产阁里,吉安满头大汗,嘴里咬着小布包。院里除了楚镇中、吉忠明等人焦急守候,还有太医院院判童稳,及其子童嘉民。童稳额上都冒汗,来时皇上交代了,只要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