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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因果(2 / 2)

“你配不上楚陌。”凝香公主直白道。

什么?吉安憋气,梗起脖颈,站着不动。这个不知四六的女子,就是北漠派来和亲的公主?眼中泛起晶莹,她要感谢黄氏和吉欣然母女。不是自小看惯了两人,她还真不知怎演出盛世青莲样儿。

未得回应,凝香公主不恼,抬手揭下面纱。高挺的鼻,丰润的唇立时清晰。

配上眉眼,吉安在心里不由感叹,好一个艳丽美人。可惜啊…就是脑子凝实成肉,全长胸口上了。你一个战败国的公主,来了大景国都,该谦卑谨慎。如此…也许还能轮得上个体面点的夫君。

“你自请下堂吧。”凝香公主很大度:“带着你生的那个儿子一道走,走远远的。这比被休好。楚陌那样强悍骁勇的男人,当配我这样的女子。”

吉安眼泪滚落,紧抿着唇,依旧不言语,但外露的脆弱叫花夕花朝都生怜。

见吉氏流泪,凝香公主露笑:“你也觉自己配不上他是不是?那就识相点。不然过几日大景皇帝赐婚圣旨下达,你就更无地自容了。”

吉安泪眼朦胧,不再盯着凝香公主,而是怒瞪进入二门的某侯。他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她这演得正带劲儿。

凝香公主全无察觉,又道:“我是和亲公主,为了大景之后几十年的太平,无论我想嫁谁,大景皇帝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满足。”

是是是,只您在这说没用,得进宫找皇帝说。吉安想她要不要冲上去,撕打几下楚侯爷。毕竟她是小家女嘛,充的样子再好,也上不得大台面。

可还没等她拿定意,凝香公主就发现了来人。一回首,见玉面郎君,丰润的唇不禁微开。她在北漠王城就见过他一回,那时惊恐,虽没看得全貌,但颀长挺拔的身影还是入了心。

楚陌回瞪妻子,她那眼泪哗哗流,已经叫他后悔应了她。

“楚陌,我是…”

“强闯我府邸,你们胆子倒不小。”楚陌不看一眼北漠公主,起步越过,布上台阶,一把搂住吉安往里,丢下一句:“将北漠公主丢出府,旁的…杀。”

尖锐叫声不够刺耳,就远去了。吉安转过身不敢回头看,乖顺地抽帕子摁擦眼泪,随楚陌回去里间:“我不需要你解释。就那样的,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

“我需要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们为什么能闯进府?”楚陌将人带到榻边坐下:“花朝花夕就站在你左右,北漠公主话说得那般难听,你为何忍着?”

吉安忙道:“我当她是笑话,没忍,正憋气梗脖颈。”

抚过她的眼,楚陌噗嗤笑出了声,看自己的指腹。吉安挣脱他,跑向镜前,一看眼妆被他那一抹全花了,自己也忍不住发笑:“你要记住,以后我带妆,不要随便抹我的脸。”

被丢到府外的凝香公主,慌忙坐回她的华盖车辇里。心绪尚没抚平,一具具像安睡了的尸身被抬出,放在她的车辇四周。

“我就知道楚小叔回来,那个北漠公主要完。”杨宁非不再扒后门口了,扛着大刀准备去练功房。

费晓晓随他后:“我跟你说,女人是水,多了就成祸水。一辈子娶一个足够了。”

“我要娶个大高个。”杨宁非不想他儿子也活成他这样,日日焦心长不高。

“成,这我不反对。”

费晓晓想皇上赐给宣文侯的那两美,这些日子府里忙,她也没要到去楚府瞧瞧,也不知安妹子受没受气?双手背到后,一双眉头皱死紧。按理,楚陌该不会去动那两美,但男人这东西…还真说不准。

楚府小园里,未染滴血,仍然干净。楚镇中抱着小虎子走出西厢,叫来辛语,让她把小虎子送他爹娘身边去。

小虎子头从左转到右,两眼滴溜溜的,像是在寻着什么。

周老管家瞧着嘴就没合上,看着辛语丫头将小人儿抱走:“小心脚下台阶,看着点。”

“放心吧,迅爷爷,我就是把自己摔没了,也不会让小虎子损分毫。”

汪香胡同静悄悄的,凝香公主在车辇里双手紧抱着自个,急喘着息。直到正午时分,才来一队京机卫。

宫里景易听说了事,都想拍案叫好,只殿下还有大臣在,思及善之之前予他说的计策,费力拧起长眉,低声斥道:“胡闹。”

这声胡闹,内阁几位左右相视一眼,也不知皇上斥的是北漠刁蛮公主还是宣文侯滥杀?

嫡孙在刑部狱中蹲了一月,张仲见老不少,面上暗黄,老眼泛浑。瞄了一眼殿上,心里也拿不准。琢磨着胡虏都带刀闯入宣文侯府里了,宣文侯要是能忍下这口气,那以后谁闯他府,他都得忍着。

胡虏闯得,还安生无恙地走出。难道大景百姓就闯不得吗?

商议了列单谈和的事,景易去了坤宁宫,见他家小大正抱着块梅花糕在庭里看几个小太监蹴鞠,笑得嘎嘎响,不由生愁。这都快两岁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等儿能帮着分担国事时,估计他这老父亲头发也见白了。

“父皇。”小大欢快地挪腿,东倒西歪地跑去迎接。皇后苏齐彤也闻讯走出殿:“臣妾请皇上安。”

一把提起儿子,抱怀里。景易上前拉了皇后:“朕有事要跟你说。”摆手让伺候的宫人退下,吃了儿子送到嘴边的一小揪梅花糕,将他交于小尺子带。

进了内殿,皇后亲淘了块方巾,为皇上擦手。

“八月初一的宫宴准备得如何了?”

“昭宁殿清洗了三回,菜品单子也都列好了。皇上放心。”

“你做事一向周全,朕放心得很。”景易不放心的人在宫外:“这回宫宴,王公大臣都会携内眷来。无意外,楚小奶奶也会进宫。她若有什么异常行为,你别见怪。”

苏齐彤眼波一晃,抬首看皇上:“那就请您给臣妾说说,到时臣妾也好配合着来。”

还是他的皇后最善解人意,景易抽走她手里的方巾,丢进银盆里,揽着人往凤榻边坐:“还不是那一出两出给招的,楚小奶奶不想防贼了,她要主动招贼来…”

宣文侯滥杀外邦来客,到底是在京里吹起了点风声。北漠使臣上告,要大景皇帝予说法。以永宁侯、辅国公为首的一众武将,大斥北漠张狂,任侍卫带刀强闯北伐军主帅府邸,以为侍卫被杀实属活该。

也有官员,直言宣文侯行事过了。朝里争议激烈,民间也是众所纷纭。京中形势紧张,亦影响到了陕东迟陵县。

知道他们前脚走,后脚皇上就给女婿赐下两美,吉家二老愁眉不展。才归家里,黄氏还挺安静,这叫他们松了口气。可最近黄氏又犯病了,夜夜发梦魇,说欣然找她,哭闹着要上寒因寺给然丫头做法事。

做法事…这眼瞧着就是信旻的婚期了,现在做法事,也不合适。只黄氏见天哭闹,还总抱着肚子,说欣然钻她肚里,她怀了鬼胎。

嚎的那些话,听得吉孟氏都发寒,好在赶考的几个全不在,打扰不到。要请大夫来给她瞧,她跟疯了似的,撒泼打滚,不允许。

今儿又闻那外邦的公主欺上小妹门了,朱氏就提议去一趟寒因寺,给吉安一家求个平安符。

吉孟氏也有心:“也好。”她都后悔回陕东了。府里多了两个碍眼的东西,丫儿不定受多少气。瞧着皇上像是个好的,怎这么拎不清?但愿陌哥儿别负了丫儿,不然依丫儿那性子,怕是要自个过自个的了。

唉…不该回来的。他们不念家里,方圆大师就还在京里。有他老人家在,皇帝也不敢乱来。

吉忠明让烧些吃食带上:“也许有缘,还能见着方圆大师。”

“对,”吉孟氏一拍腿:“我去做,方圆大师什么口,我清楚。”

洪氏跟上厨房:“我给娘打下手。”最近京里一天一消息,不止家翁,就连她亲爹都在码头那高价租了个铺子,不想着买多猪肉,专门留意往来的消息。小妹那富贵,也不是容易享的。

挑在七月二十八这日,吉诚、信耘各驾了一辆马车,一早送他们往善林山。临八月,天清爽了,善林山香客熙熙。

一路上黄氏不作声,安稳坐着也不动。就是…她那一身的脂粉气太浓烈了,熏得与她同车的朱氏、洪氏都犯呕,再加颠簸,腹中酸水更是往上涌,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抵达山下,妯娌两赶紧跳下车,大吸好几口新鲜气,这才缓过来。

调头看车里,她们也不知说什么好。来寺里拜佛,黄氏把脸涂成墙,心诚吗?就不怕佛主不喜?

三十好几的人了,又不是大姑娘,脸上难看些就见不得人了?

车里的黄氏,近一月闹得不轻,消瘦了不少,脸上的皮没收好,都挂拉下。跟个木头架子似的,挪动起来一手捧腹,像是顾忌什么,身子僵硬地下车。

吉家二老没等他们,早一步上山了。他们想去寒竹林陋室看看方圆大师在不在。到山上一问,小沙弥说大师出行了。两老有些失落,拎着的膳盒里还有特地跟京里方大妹子学做的素斋。

黄氏没见着菩提树下解签的老僧,连签都没求,拜佛烧了经书,诵了有一个时辰的经文,身子不支才起。歇了半个时辰,又到佛前继续诵经。

一行直至日头偏西了才下山。这时香客已经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老的老病的病也不急,慢慢行。黄氏神情未好,劳累一天,还差了不少,泛黄的两眼留意着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