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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贺礼(2 / 2)

温初云一瞬诧异,紧接着,她即刻反应过来,调整好情绪,咬着下唇道:“是妹妹的错。”

温雪杳愣神半晌,若对方辩驳倒也罢了,偏是这样委屈的认错,这可让她如何再纠错?

偏在这时,温初云身后的丫环像是再也看不下去般,红着眼道:“三小姐平日在相府欺负我家小姐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外头这般?明明我家小姐已经处处忍让了。”

小暑快人快语,哪听得那丫环颠倒是非,当即道:“我家小姐在府里何时欺负你家小姐了?况且今日之事究竟如何,难道你们主仆二人不清楚么?”

“你是三小姐贴身丫环,自然为她说话!”她视线一晃,落在几人身后的笔挺站立的那道修长身影上,“此事,你可敢让旁人出来作证?”

小暑率先说出那句“有何不敢”。

温雪杳则视线平静看向元烨。

果不其然,温初云身后的丫环长臂一伸,指向元烨,“那日小姐们商量绣样时他也在,你便让他说,真相究竟如何?”

闻言,众人的视线随着那丫环所指,纷纷看向几人身后沉默的少年。

少年模样俊秀端正,稍加联想,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一时间,看向温雪杳的目光更加微妙起来。

那马奴可是温雪杳的人,可现在连温初云身边的丫环都敢叫他出来指证,想必这件事当真是如温初云所说的那样了。

若非如此,她断然不敢冒这个险。

听到这里,白大娘子心中也有了决断。大庭广众下,各人心知肚明也就罢了,但到底要给相府嫡女留些脸面。

于是她打着圆场道:“这两份百寿图我都很喜欢,不是有句话么,好事成双,若非你姐妹二人都绣了百寿图,我今日也难凑成这‘双’了。”

大家心底有了答案,故而面面相觑,笑着应和。

一系列反应便是想将此事揭过。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准备散开之时,沉默许久的温雪杳突然掐紧手指,温声道:“既然有人提了,便让他说清楚,究竟是谁说要绣这百寿图的。”

她眼中情绪平静,落入旁人眼中,便是她笃信身边那马奴会帮她。

然而,这样问出的结果,其实在众人心中并没有任何说服力。

所以,其余贵女也只是笑笑说不必较真,然则心中对温雪杳更多出几分鄙夷。

温初云心中冷笑,看着眼前的局面,这便是她要的结果。

许流双犹豫片刻,凑近温雪杳小声劝道:“温姐姐,还是不必再问下去了。”

温雪杳眨了下眼,轻声:“为何不问?”

其间有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也附和道:“就是,为何不问,我倒想听听这温小姐身边的小厮会如何说?”

温雪杳看向元烨,睫毛轻颤。

她也想听他,会如何说。

一旁,温初云已经捏着帕子,肩膀颤抖起来,看向元烨的目光也同时染上泪意。

众人视线中央的元烨稍顿,开口道:“奴不知。”

说罢,他便垂下了脑袋。

这一句不知,更胜过千言万语。

无形之中,便是他已经选择了温初云。

温雪杳的眸子依旧平静,只有她自己清楚,元烨开口的那一刻,她看向他时眼底的期待与光华就如同镜中倒影般,一同被击碎。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一切果然如那梦境一样,分毫不差。

如此一来,也果真证实了元烨的确会如那梦境一般背叛她。

日后她再对他做什么,也不算冤枉了他。

在周遭或鄙夷或讥笑的目光中,温雪杳缓缓开口,“好一句‘不知’。”她突然看向温初云,“妹妹是何时绣好这百寿图的?”

温初云脑子飞快转动,白大娘子向相府下帖子的日子是有定数的,这点一问便知,所以最早她也只能说是与寻温雪杳,定下来赴会那日。

她想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会问这个,但在她眼里,大局已定,温雪杳无论再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罢了。

于是她拿帕子掩唇,怯声答道:“便是白大娘子下帖子那日。”

温雪杳点了点头,丹声道:“你说谎。”

她的手指抚过两幅绣图,“人的嘴会说谎,可这绣图上的丝线却不会。你绣图上用的赤金丝只有广绣坊有,而这批丝线在五日前才被运进城。”

周围当即有人说,“那温四小姐这绣图最早也只可能是五日前绣好的了?”

温初云咬着牙,不依不饶,“那姐姐也无法证明绣出成品的日子比我更早!”

周遭响起一阵看戏的哄笑。

而温雪杳却是淡淡摇了摇头,“如何不能?我的一手字难以拿得出手也不是什么秘事,但四妹想必不知道,我所绣百寿图的字底,乃是从云顶阁那买来的。”

“买字那日,正也是白大娘子下帖子那日,我的丫环去字画铺子请先生写字,自然留有记录。”

话落,周遭的笑声止住,纷纷看向温初云,似乎都在等她如何应对。

温初云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慌乱又变成委屈,“是,我承认方才是我撒了谎,可我之所以绣那更复杂的百寿图是为了显示诚意,但姐姐你呢?竟随便找了画铺子里的先生作字……”

白大娘子不欲再听她们纠缠下去,面露不悦道:“罢了,都各自入席,就不必再提了。”说完,她看向泪眼朦胧的温初云,缓声宽慰道:“温四小姐的用心,我知晓就够了。

“温三小姐,你妹妹这番用心,你还是莫要拿自己花几两碎银买来的字与之相比了,我听着都替你寒碜。”

说这话的人,甚至没有仔细看过那两幅绣图。其余人又何尝不是呢?谁又会仔细对比那一针一脚,无非看个‘热闹’罢了。

若有人仔细看,定然能看出,温初云的百寿字乍一看别出心裁,但却比不得温雪杳那一副笔画之圆劲均匀,且百个字竟能做个个大小一致,行笔如出一辙的平衡。足可见其书写者的控笔能力,以及绣者技艺之超群。

甚至,若是有人肯拿出来一观,更能发现其中玄妙。温雪杳所绣不仅仅是单面的百寿图,而是一副双面绣!

若是众人知道她用的是最费心思的双面绣,岂还会说她不成心?

自然不会!

正当温雪杳淡然一笑,准备露出绣品的另一面时。

远处突然飘来一句温润的话音。

“宁某竟是不知,在下的字居然落得‘寒碜’二字?”

随着话音由远及近,说话之人的身影也逐渐显露在众人视线中央。

青年一身白衣,如谪仙般出尘的面上笑容轻浅,眸色温润。

轻如鸿羽的一句话却又重如千斤,陡然在平静的湖面砸出一道裂缝,掀起狂澜。

众人心中怔怔,后知后觉想起,云顶阁又岂是寻常的画铺?

不仅是上京城,乃至于周边一带有名望的字画先生的亲笔,云顶阁皆有收藏。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又听青年漫不经心,仿若自嘲般笑道:“更不知,这一幅百寿图倒是仿作旁人......不甚用心了?”

话落,修长有力的手朝着那匣子掀开的盖面轻轻一压。

寂静的四周响起“哐当”一声重音。

匣子阖上。

“既如此,这礼,不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