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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2)

午后歇了一会儿, 二夫人领着沈瑶到了议事厅,见了总管房,银库, 采办, 厨房等各处管事, 当日家务事,二夫人均问过沈瑶主意,一来试探她的根底, 二来瞧瞧沈瑶有无争权夺利之心, 沈瑶大部分时候坐在一旁喝茶。

“二嫂有什么事自个儿做主便是,我先在一旁学着,慢慢上手了再说。”

沈瑶恨不得明说,万事别来烦她。

二夫人心里想, 这位六弟妹年纪轻, 却颇有城府, 也晓得以静制动的道理。

在议事厅坐了半日,腚都给坐麻了, 原来这掌家也跟衙门当差似的,不到点儿没法儿离开, 不过坐在这儿也听得谢家不少八卦, 譬如哪房小妾怀了孕,哪房姑娘要嫁人。

就说这二夫人还有个幺女,也就是四姑娘谢文敏,今年十八,少时定了一门亲, 原本早该要出嫁,因对方祖父去世, 守丧耽搁了一年,依着婚期下半年也该出嫁了,只是侄女却不想嫁。

“那文家长房只一子一女,家里的产业不该都留给儿子么,偏生我那未来婆婆将家业分了一半给小姑子,嫁妆本来够丰厚了,还额外给了一个庄子,那庄子可大着呢,连着老家宅基,奴仆成群。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将祖宅分给女儿的,娘,我可是不想嫁了。”

二夫人自顾自看账目没搭理她。

沈瑶却听得明白,婚事是幼年定下的,现在谢家蒸蒸日上,谢文敏嫌弃对方家世不显,觉着在谢家女儿里头抬不起头来,一心想退掉婚事,另择高门。

打听过谢钦不回来用晚膳,沈瑶便在议事厅吃个便饭,听了一耳朵琐碎在日落时分回了房,随后将那几匹时新的料子摆在东次间。

黎嬷嬷,碧云和杏儿三人,兴高采烈拿着布料比对,琢磨着给她做什么样式的衣裳好,沈瑶却看着那匹云雾绡纱犯愁,老太太既然交待了,做肯定得做,原先她没跟谢钦圆房,黎嬷嬷会替她遮掩,如今怕是难了,沈瑶也不想在黎嬷嬷面前露馅,一面交待黎嬷嬷收拾几匹用不上的料子去库房,又悄悄支使碧云去一趟书房,

“去寻平陵,将爷旧衣裳拿几身过来,”特意吩咐,“包括内里的小衣。”

碧云明白了,蹭蹭往书房跑。

过了一会儿,抱了几身谢钦的旧衣回来,沈瑶拿了搁在内室,碧云与杏儿在东次间内帮着她裁剪布料,沈瑶自个儿在内室给谢钦做小衣。

心里没拿谢钦当丈夫看,看见他的贴身衣物自然是脸红的。

没有嫁为人妻的心境,却是什么事都给做了。

沈瑶无比后悔当初一时冲动答应谢钦求婚,原先还动过嫁人的念头,到了谢家,冷眼旁观那一家子杂七杂八的家务事,她忽然觉得将来还不如与碧云守着一个庄子终老。

谁说嫁人才是女人的出路。

给人相夫教子,打点后宅家务事,好不容易将孩子拉扯大,熬成了黄脸婆,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沈瑶乱糟糟想着,浑然不觉身后靠近一道身影。

谢钦换了身鸦青直裰,瞧见沈瑶剪裁了一块雪青的面料,正比对着他的胯裤在缝制,稍稍有些意外,他退到窗下炕床上坐下,顺手便执起搁在旁边一本书册,随口问道,

“忙什么呢。”

沈瑶吓了一跳,扭身来便见那俊逸的男人颇为闲适地盘着腿在看书,他头也未抬,轮廓分明的五官浸在灯芒里,也不知是不是沈瑶的错觉,竟是觉得今日的谢钦眉目间颇有些清秀,一贯锋芒毕露的人,骤然收敛光华,变得温润如玉。

沈瑶握着手中的衣裤,是扔也不是握着也不是,“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用晚膳了吗?”

“用过了。”谢钦淡声回她,随后掀起薄薄的眼睑,他面部线条极为凌厉,偏生被光晕所覆,一双清幽的眼隐隐浮动暗芒,像是一幅浸润在时光里的画。

这男人哪,长得可真俊。

她随意将衣料往旁边罗汉床上一扔,起身道,“我给您倒茶。”

谢钦目光往那小衣上落了落,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去打趣她,而是温声道,

“府上有嬷嬷,怎么自个儿动起针线来。”

他记得她那日的话,盼望着家里事事由她做主,不必看人眼色之类。

尴尬久了也就变得寻常,沈瑶面不红心不跳道,

“没什么,老太太吩咐我,我便做,受了您这么多恩惠,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再说,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这么别别扭扭不是办法。”

霁蓝色的茶盏已递到他眼前,茶水是青棕色的,她的身影由着在水波中浮动。

她这般磊落大方,反倒叫谢钦无话可说。

“辛苦你了。”

他接过茶盏,深幽的眼盯着面前的虚空,默了片刻将茶水饮尽。

随后沈瑶继续缝制他的小衣,谢钦坐在一旁看书。

偶尔沈瑶抬起头来,看了看那端肃的男人,竟是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寻常人家的夫妻也是这般?

大约是脑子混沌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便纳闷。

他为何待在这里不走?

沈瑶自小针线活做得好,虽不如京城姑娘家弄得那么多花里胡哨,针脚却十分紧实细密,做出的衣裳也耐穿,转眼间便做好了一条,忍不住抖起来瞧一瞧,她自个儿还挺满意,就在这时,斜对面的男人也抬起了眼。

二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胯裤上。

沈瑶看了一眼那宽大的胯裤,再看了一眼谢钦冰冷的面容,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

默了一会儿,又掏出来瞧了几眼。

这料子金贵,若不合尺寸,岂不浪费?

在努力回想那夜的情景与让谢钦自个儿比对之间作了一番权衡。

若不让他试,不是承认她记得那晚的事?

沈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将胯裤往谢钦的方向一扔,

“爷自个儿瞧瞧,若是合尺寸我便继续做,不行我再改。”

扔下这话,她转身继续裁剪布料,这绡纱如此柔软,她也可以做两身里衣给自己穿。

雪青的胸兜再绣些花纹定十分好看。

谢钦看着那片衣裳飞到他眼前,他倒没有犹豫,拧着小衣入内,不一会便出来,将之搁在沈瑶前面的宽案,

“再改一下。”

沈瑶:“......”

不可能是改小,只可能是改大。

莫非碧云拿的是他年少的旧衣?还是以前黎嬷嬷做的不好,谢钦凑合着用。

果然老太太说得对,这种衣物还是得枕边人来。

沈瑶默默颔首,若无其事继续给他缝,浑然不觉那耳垂已红透。

谢钦就看着她歪头歪脑在那里嘀咕半日,又吭哧吭哧给他缝衣裳,娇艳欲滴的耳垂跟一块柔软的宝石似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谢钦将视线挪回书册。

六月天的夜暑气最盛,屋子里虽镇了冰块,偶有暖风吹进来,沈瑶额尖也冒出细汗,谢钦下了炕床,替她斟了一杯递到她眼前,

“喝口水再忙。”

沈瑶注意力高度集中,手里正忙活着,眼见那茶盏悬在眼前,便将小嘴送了过去。

这模样像极了那一夜与他求怜。

谢钦眼神微深,茶盏贴着那红艳的嘴慢慢抬高,将茶水喂进去。

待她喝完,又不动声色地将茶盏给移开,转身又在博古架旁摆着的长几上寻到干净的手帕,折身过来递给她,

“要擦汗吗?”

谢钦实则是问她是自个儿擦,还是他来帮忙。

沈瑶却回了个“好....”

以往她全神贯注忙针线活时,碧云也是如此伺候她。

谢钦神色如常拧着绣帕将她额尖的汗拭去,大约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还有些不利索,他动作很轻柔,与那犀利的眉目形成鲜明对比。

拭完额尖的汗,顺带将她嘴角残余那点水渍给抹去,

待沈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谢钦已转过身回去了。

她愣了一会儿。

她刚刚是被谢钦给伺候了?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觉着自己合该伺候别人,实在是谢钦其人,看起来极不好相处,竟也有体贴温和的一面。

这世道于女子极为不利,丈夫在家里个个跟大爷似的,让他抬个手脚便是玷污了人家老爷身份,更何况是擅首辅之位的谢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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