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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2 / 2)

戚贵妃指着沈瑶与平南王妃道,

“前几日宫宴,我见了六夫人便十分喜欢,世间竟有这么标致的人,我在后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

平南王妃面上寒暄着,心里却有些犯怵,谁人不知这位戚贵妃眼高于顶,长子被立为太子,她在后宫几乎是颐指气使,就连皇后都得避她锋芒,今日却破天荒与沈瑶低头,叫人摸不着头脑。

平南王妃心里不喜沈瑶,在外人面前却得维护家里弟妹,

“我这六弟妹生得好犹在其次,性子大方烂漫,我母亲对她是爱得不得了。”

平南王妃并不想旁人过多赞誉沈瑶的美貌,这不是好事。

戚贵妃立即明白了意思,顺着话头道,

“谢夫人大方得体,哪个瞧见了不喜欢?”

戚贵妃在这里寒暄了半日,见沈瑶无动于衷心里不由叫苦。

前两日她宫里消失了两人,那两人恰恰是她与戚家联络的棋子,也是那日给酒里下药的知情者,太子至今一无所知,不可能对她的人下手,皇后一向不管宫务,若是李贵妃作祟,怕是早闹去皇帝那头,几番思量,戚贵妃断定谢钦是幕后主使。

谢钦是沈瑶的夫,如何能不知沈瑶被下了药粉,这桩事闹出去后果不堪想象,戚贵妃不敢跟儿子商量,独独苦撑,实在熬不住了,打算示好沈瑶,以求谢钦收手。

平南王妃今日还有要务,戚贵妃身份尊贵也赶不得,只能陪着笑,殿内气氛一直不尴不尬。

就在这时,殿后奔来一侍女,侍女神色慌张看着王妃,欲言又止,王妃也急了,顾不得戚贵妃在场,低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

侍女立即覆在她耳边禀道,“李家二公子与邓家三公子在殿后的角门打起来了。”

平南王妃气了个倒仰。

戚贵妃见她如此,也知是发生大事了,便体贴道,“你快些去忙,我还要去看望陛下,就不叨扰了。”

平南王妃万分愧疚,连连屈膝告罪,“怠慢了娘娘,是我之过,回头请您喝酒赔罪。”

戚贵妃看了一眼沈瑶,朝王妃露出大方一笑,“咱们也算姐妹,何须见外。”

平南王妃这厢送走戚贵妃与太子妃,紧赶着往后院去。

沈瑶等人也跟去看热闹。

至后殿,果然瞧见两位公子面上挂了彩。

一人身着紫衫,生得丰神俊秀,个子也高大一些,眉宇有几分傲气,便是李家二公子李洵。

另一人个子矮壮,眼底含着几分戾气,瞧着不大好对付,便是邓家三公子邓巍,邓巍脸色再难看,瞧见谢京时,总算是缓了下来。

二人不是面颊破了块皮,便是唇角含着血。

那模样竟也滑稽。

谢京捂着嘴低笑。

沈瑶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笑。”

谢京俏眼一飞,“关我什么事,是他们自个儿打起来的,我也只是个看客而已。”

沈瑶竟觉得有几分道理,女孩子被人觊觎难道是错,反而要大大方方的才好。

“别管他们了,咱们出去玩。”

谢京早等着她这句话,“我带你去玩。”

两位姑娘手拉手提着裙摆往外溜,平南王妃与宁氏等人正在断案,无暇顾及谢京,谢文敏倒是眼尖瞧见了,不忍她们弃了自个儿,赶忙追了过去,

“我也去,我也去。”

三人从偏殿的角门溜了出来。

谢京来过行宫数次,对这一带熟得很,带着沈瑶与谢文敏,沿着西边的游廊绕去后山,待出了行宫又往东折去一处水泊。

水波往东汇入一条宽阔的河流,水波滔滔一路往京城方向奔腾而去。

“此河一直抵达京城北面的水关,皇宫里的太液池便是发源于此,前方有一水榭,站在水榭可赏万水奔腾之景。”谢京一面介绍,引着二人来到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座四角木亭,平直的木板桥一路延伸至水面,水泊与大河交界的高处,建了一处水榭,似有欢声笑语传来,谢京懊恼道,

“被人抢先占了地儿。”

丫鬟将木亭里的木墩垫上锦帕,又将随身携带的果子给摆上。

谢京怕蚊虫,腰间还悬着一驱虫的香草香囊,她来之前制了好几个,给沈瑶与谢文敏一人赠了一个,她亲自替沈瑶系上,瞥见她腰间悬着一小小的竹筒,竹筒成姜黄色有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这是什么?倒是雕得精美。”

这可是沈瑶的宝贝,等闲不叫人瞧,她连忙护着,

“没什么,不过是我猎鸟的玩物,别伤了你的手。”

谢京是个聪慧人,瞥见沈瑶面颊害羞,啧啧几声,与谢文敏挤眉弄眼,

“我没猜错的话,必定是六叔爷给您的定情之物。”

沈瑶面红耳赤,确实是谢钦所赠,定情却是无稽之谈,

“没有的事,好啦,不是带我们来瞧人吗?”沈瑶转移话题,

谢京当即便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很严肃的神情,“再等等。”紧张地额头都在冒汗。

沈瑶与谢文敏均笑了起来。

三人坐着喝茶,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不消片刻,身后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道箫声。

“来了来了。”谢京神色激动又害怯,“陛下每回出巡,都要在国子监挑出色弟子随驾,他去年来过,最爱在此处竹林吹箫垂钓,”谢京想了想,起身与沈瑶告罪,

“瑶瑶,择日不如撞日,我想见他一面,若他有意求亲,我便鼓起勇气试一试,若是他不愿意,我也死心了。”

沈瑶面露犹豫,谢文敏在一旁劝道,“您就答应她吧,左右您在场,也算得上父母之命,相看相看也无伤大雅。”

这年头流行女子婚前相看,算不得事。

沈瑶定了主意,“我们陪你去。”

谢京道了谢,先一步提着裙摆引路,沈瑶与谢文敏落后她两步,原来水泊往竹林里还凹进去一处,竹林茂密,隐约可见一亭台悬在水面上,

二人踵迹谢京进了林道,穿过竹林便上了亭台后廊,待绕过去,便见拱桥一侧立着一白衣男子。

他长身玉立,背对着沈瑶瞧不清面容,从背影看气质飘逸出尘,颇有几分人间谪仙之气晕。

沈瑶大约是看惯了谢钦那张脸,对着这所谓的美男子不甚有兴趣。

“他是谁?”

谢文敏倒是认出了人来,“他呀...出身如何我不知,只知他是嵩山书院举荐入国子监的魁首,当年在嵩山书院以一己之力舌辩群儒,名声大噪,后来入了京,在鸿福楼做过一首赋,气势浑然,悲天悯人,实在是令人惊艳。”

“旁人都说,他有状元之才,明年下场科考,不出意外便是榜首。”

沈瑶抚了抚额,“原来如此,年轻的小姑娘瞧着这种长相俊美,有才华的男子便走不动路。”

谢文敏在一旁轻笑,“说得好像您七老八十似的。”眼见沈瑶要反驳,她连忙哦了一声,“也对,您有了六叔,眼里还能看得上谁?”

沈瑶竟是无话可说。

沈瑶与谢文敏站在廊庑,谢京立在桥下,与那男子隔着五步远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廊后林子里传来一片嗡嗡声,大约是谢家守在那里的婆子丫鬟与人吵了起来,沈瑶待要去瞧,却见一伙人冲出谢家人的包围,来到水阁处,那为首的妇人,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目光一下扫到谢京身上,露出冷笑,

“哟,这可是京城名门谢家的大小姐呢,竟是不顾长辈脸面,与男人私会。”

谢京瞬间变了脸,又怒又气,“你胡说什么,我与他不过是偶遇。”

那白衣男子,磊磊落落朝来人施了一礼,

“这位夫人,可不兴白口空牙来诬陷人,谢姑娘在此赏景,在下在此垂钓,无意偶遇,何来私会一说?”

那妇人并不吃这一套,她叉着腰道,

“你敢说你们俩不识?”

那男子负手而立,含笑回道,

“识得,去年皇城司举办诗词歌会,谢姑娘一展才艺,博得帝后赞誉,天下谁人不识?”旋即她朝谢京躬身一礼,郑重道,

“是在下唐突,还请姑娘恕罪。”

谢京咬着牙面带愧色。

那妇人不识得沈瑶,只当是谢家几个不经事的小姑娘在此游玩,

“京儿,不管怎么说,你今日名誉受损,你可要再糊涂下去?”

沈瑶听了这话,面色铁青,她问谢文敏道,“她是何人?”

谢文敏忐忑道,“她是邓家的二夫人,就是她儿子欲娶咱们京京,如果我没猜错,他们邓家定是早猜到京京心有所属,故意在此处守株待兔,好以此要挟她,逼她下嫁邓家。”

“无耻!”

那头谢京气得眼底迸了泪花,

“舅母,我不过是无意间偶遇了一男子,也值得你兴师动众?好啊,有本事你就嚷嚷出去,我谢京剪了头发去做姑子!”

沈瑶十分恼恨,姑娘家遇见喜欢的男子见一面怎么了?这世道对女儿家的便是如此束手束脚,她脸色一寒,缓缓步出,眉宇间的英气颇为摄人,

“哟,这位夫人姓甚名谁?”

那邓夫人方才打量了沈瑶一眼,只道这小妇人生得貌美,没太当回事,指着谢京道,“我乃府上国公夫人的侄媳,也算得京儿舅母,这孩子行径无状,故而代她的长辈管教她。”

沈瑶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面含嘲讽,

“谢家长辈在此,还轮不到外人越俎代庖,方才是我领着家里侄女侄孙女来此处赏景,这位公子我也识得,算是我夫君的门生之一,大家不过是说了几句客套话,正打算作别,却被你胡搅蛮缠安上私会的罪名,”

“既如此,邓夫人以后可要小心了,万不可行错一步,决不能见任何外男,否则我也要学着你的架势,给你安个私通的名声。”

“你.....”

邓夫人被沈瑶这番话给气坏了,指着她问身侧的邓家众人,“她...她是何人哪。”

邓家来了数位女眷,其中一年轻的媳妇从沈瑶的言辞间已辨得她身份,

“嫂嫂,这位乃谢家六夫人,谢首辅的新婚夫人。”

邓夫人双腿一软,差点栽下去,眼珠儿乱撞,连着双唇也在打颤,琢磨着该如何圆过去。

这个空档,谢京已来到沈瑶身后,垂眸不语,沈瑶也淡淡瞥了一眼那男子,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看在他方才还算敢作敢当的份上,沈瑶勉强压住怒色,那男子大约晓得惹怒了谢家长辈,伏低身子不敢吭声。

沈瑶闲闲地看着邓二夫人,“邓夫人,睁开你的眼再瞧瞧,这里有人私会吗?”

狐假虎威嘛,她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