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的名字(2 / 2)
忽然一股寒意袭来,他生生打了一下寒战,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位谢世子当真是有些邪门!
他第一次和谢世子见面是在宫里,那一年谢夫人从京外回来后携子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他记得太后娘娘一直夸谢世子长得好,看上去性子也沉稳。
当时他也在,四皇子也在。
四皇子平日里最是得太后娘娘的偏爱,也最听不得太后娘娘夸别人。所以四皇子生了嫉妒之心,说要好好吓一吓谢世子。
他听从四皇子的安排向太后娘娘提议带谢世子在宫里转一转,然后故意没让任何人跟着,准备把谢世子带到四皇子说好的地方再动手。
经过宫里的瑶池时,谢世子已经气喘吁吁说要歇一歇。他那时心想着病秧子真没用,正在他转身之时不知被什么人一脚踢进了池子里。他拼命挣扎时,恍惚看到谢世子在笑。那笑极其的瘆人,像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后来他的呼喊声惊动了宫人,终于被救了上来。
当太后娘娘问起怎么回事时,他听到谢世子脸色惨白地说当时感觉有一股阴风吹过,然后就看到他掉进了池子里。
宫里阴气重,什么奇怪的事都发生过。
他清清楚楚记得是有人把自己踢进去的,也记得除了他和谢世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他很想怀疑是谢世子把他踢进去的,可是一看到对方那张白得像鬼一样的脸,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后娘娘也派人去查了,当时确实没有人经过,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他回家之后夜里做梦都是谢世子那个瘆人的笑,吓得病了好几天。
有人说病弱之人命格轻,将死之人阴气重,最易被脏东西附体。自那以后他总觉得这位世子爷很邪门,见面都恨不得绕道走。
“谢世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银子是我给的。”
“原来是银子是谢世子给的,那是我记岔了。我的银子都没丢,刚才就是误会一场。既然误会说开了,那我就不打扰谢世子了。”
忠勇侯府这些年势头猛,俨然有凌驾三公之上的趋势。他们刘家可以看不上以前的盛国公府人丁单薄庶子当家,也可以背后嘲笑梁国公宠妾灭妻内宅混乱,却唯独不敢轻视穆国公府,哪怕穆国公府同样人丁单薄。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穆国公手中的军权。
家中的长辈耳提面命让他和谢世子交好,他因为埋藏在心中的忌讳而不敢和谢世子往来,但也知道不能得罪对方。
他脚底一个抹油,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
热闹没得看了,围观的人逐渐散去。
老乞丐又是不停谢恩,然后带着小乞丐去看伤。
姬觞刚要开口说什么,无非也是感谢之类的话。心里想的却是什么时候能够和以前一样,光明正大地让世人知道他和大哥的关系。
这时他听到谢弗说:“我们以前就认识。”
隐素心下一动,正好和他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他的眼中隐有激动之色,大哥当着大嫂的面不避讳提起这事,肯定是没打算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
这么一来,大哥的身世不就瞒不住了?
他的眼睛不停在谢弗和隐素之间来回,一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
“我们是结义兄弟。”谢弗又说。
隐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书中那个新帝的义兄,就是她男人。
姬觞在听到这句话后,也知道大哥必是什么都说了,若不然如何能解释堂堂国公府世子爷怎么会和一个小乞儿结为义兄弟的事。
大哥能这么做,说明大嫂是值得信任的人。
“大嫂。”
这声大嫂听得隐素头一愣。
大哥的女人,可不就是大嫂。她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能被人叫大嫂的一天。
她怔神之时,又听到对方说:“城里乞讨的都是我兄弟,大嫂日后若有什么地方能用着得他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别的不说,打听个消息传个话什么的他们最是在行。”
说这话时的姬觞,明明看上去还是老实忠厚的样子,但眼底的神采和精明和之前的木讷简直是判若两人。
当大哥的善于伪装,当小弟的也不遑多让,还真是上行下效。
隐素已经能肯定,这位十皇子以前团欺的形象肯定都是装出来的。就连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极有可能也是他故意为之。
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姬觞和谢弗明面上也不是交好的关系。简略的挑明身份相认之后,很快分开各走各路。
一路上,谢弗说起自己和姬觞当年的事。
他们是在一处破庙认识的,当时姬觞又饿又病,眼看着就剩一口气。他救了姬觞之后,姬觞就成了他的跟班。后来他又收服了很多兄弟,在没有成为被谢夫人收养之前,他已经是那些兄弟们的领头人。
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能服从,除了能打架之后,最主要的是心机计谋。
隐素比谁都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出色,更相信相识于微末时的友情最珍贵,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后登基的人会是姬觞。
那是因为姬觞的背后是谢弗!
这男人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姬觞铺路,杀皇子除异臣,那些骇人听闻的事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事成之后,自己还有什么打算?”
她问这话时,无比认真地看着眼前男人的眼晴。虽然书中的很多情节已经偏离,可是她还是想知道书里的那个谢弗为什么会死。
谢弗缓缓垂眸,“事成之后,世间再无可恋之事。”
果然是这样。
隐素心头发涩。
她就知道不是病发身亡,因为这男人根本就没有心疾,又何来的因病去世。她之前做的那个梦,很大可能就是书中那个谢弗的结局。因为世间再无可恋之事,所以选择在困住自己一生的地方用大火结束自己的性命。
“夫君。”她扑过去,将男人抱住。“那现在呢?事成之后,你想做什么?”
“很多事,我想最重要的事应该是种树,然后守着护着看着他们长大。”
“……”
好吧。
她不用担心了。
以前她还害怕这男人骨子里藏了太多的毁天灭地的疯狂,很有可能要当一个乱臣贼子,生怕他和姬觞那个真龙天子对上。
现在好了,她再也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那十殿下以前叫什么名字?”
“馒头。”
“怎么叫这么个名?”
“他娘怀他时就想吃馒头,可惜一生下他就去了,临死也没能吃上一口。”
隐素默然。
她忽地皱起眉来,隐约记得姬觞被找回来之后名字并没有改,只是把姓给改了。可能馒头是小名,大名不常用而已。
“那你有小名吗?”
好半天都没听到回答,她不解地抬头。
这一抬头不要紧,心魂都险些飞出了云天外。
那双清如镜湖,静如平潭的眸子里已是风起云涌,涌动着浓墨般的晦涩黑沉与森寒的阴郁与戾气。
须臾间,隐素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么讽刺的问题。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小名,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小名也一定是象征着讨厌与嫌弃。
“夫君,我…”
“娘子,我姓元名觞,字不追,没有小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