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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一世界完(2 / 2)

最为讽刺的是,发现这一点的,甚至是那个温煦钧。

裴氏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温家不能不过问。

迁坟的当天,温煦钧来找裴陌,想带裴陌去个地方。

“……道观?”最近名声很好的“新裴总”很冷静,坐在办公桌后,“温总不是不迷信么?”

“原本不。”温煦钧说,“但现在由不得我——我不信你有什么人格分裂。”

这段时间,裴陌的行事风格彻底变更,同过去迥然不同,做的事也一件比一件出格。

……尤其是最近,这个人居然又去搞什么财产公示,大张旗鼓地证明温絮白的收入状况。

温絮白的事被翻腾起来一次,就牵扯温家的股价一次,温煦钧坐镇温家,被这种无妄之灾烦得不胜其扰。

“如果你真是裴陌。”温煦钧说,“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格……心理学范畴我不了解。”

温煦钧不关注这些,但他很清楚裴陌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如果你真是裴陌,你就不会做这些没用的事。”

“你会把全部精力和时间,用来不择手段地救裴氏,当个输红眼的赌徒。”

温煦钧说:“因为这是温絮白留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

这是裴陌的底层行动逻辑,不论什么人格都一样,和裴家的所有人一样。裴陌的秉性是掠夺、是搜刮,是看上的就要抢过来,死死攥在手里。

如果是裴陌决定赎罪,就会疯狂地、倒行逆施地保住裴氏,哪怕搭上所有人陪葬,也会疯到输光最后一张底牌,再不剩任何筹码为止。

这也是温煦钧本来的计划——他原本打算冷眼旁观这一桩闹剧,等到适合时出手,以最低价收购裴氏的这幢大楼的。

这幢大楼的确设计得不错,细节处的人文关怀,很适合用来给宣传部门做文章,来塑造企业形象。

……那个温絮白原来也有些可圈可点的地方。

“你不是裴陌,我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答案。”

“裴陌无法做出、甚至根本无法理解,你现在的一切举动和决定。”

“裴陌做不到你正在做的事,他没这个能力。”

温煦钧说:“所以,在你迁坟之前,先和我去道观,看看你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件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听见了某种极细微的碎裂声。

伴随碎裂声的是抵死挣扎,那是种比这些天任何一次都更激烈、更疯狂的挣扎……如果不是冒牌货把手放在桌下,现在这两只手可能掐在温煦钧的喉咙上。

有人被这些话刺激得彻底失控、歇斯底里地嘶吼咆哮着,狂怒着要温煦钧闭嘴。

这种徒劳的挣扎,随着碎裂的加剧,变成毫无意义的闹剧。

温煦钧浑然不知这些变化。

他只是低着头,看向正坐在办公桌后,这个分明被冒名顶替了的“裴陌”。

“……这件事,很重要?”被他盯着的人问,“为什么重要?”

温煦钧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个。

因为并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温煦钧给不出答案,只是无声蹙了下眉。

为了计划不被打乱,能让他顺利收购裴氏的大楼——这样的回答,似乎并不够有说服力。

收购大楼的确是笔很划算的买卖,但就算做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不至于让温家的家主也开始被拐得神神叨叨、打听最有效的驱邪道观,亲自来裴氏找人。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又还能是为了什么?

“温家主不想让我迁坟,是不是?”那人撑了下桌沿,站起身,“我是一定会带他走的。”

温煦钧想不明白,匪夷所思盯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迁温絮白的坟,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个冒名顶替了身份的“裴陌”,真要把墓挖开、把碑砸碎,把温絮白的骨灰带去没人知道的地方……又怎么样?

他和温絮白并不熟,连那场葬礼也没有亲自参加。

况且那个温絮白,也不可能会愿意看见,死后的骨灰居然被放回温家。

温煦钧就算再不了解这个弟弟,也很清楚这一点:“迁坟的事和我无关,我不做干涉。”

已经起身去拿外套的那个“裴陌”,听到这句话,就仿佛得了什么最后的确认,点了点头。

“温家还有他的遗物吗?”这人甚至还问温煦钧,“如果有的话,我可不可以买走?”

温煦钧蹙着眉摇头。

温家早就没有任何和温絮白有关的痕迹了。

温絮白离开前做的那几件事,彻底激怒了温经义——毕竟没有哪个家族子弟被放逐前,会一丝不苟地把家主揍一顿,再拆了家里的训诫室。

所以,温絮白一走,温经义就狂怒着抹去了这个逆子留下的全部痕迹,连温煦钧和温煦泽也受牵连,不得不搬出去住了一年。

因为那间训诫室一直是用来惩罚继承人的,温家只有一个继承人——而“揍温经义这个老王八蛋一顿”,是温煦泽念幼儿园时,刻在书桌内膛里的话。

他们两个就这么受了无妄之灾。

温经义不由分说地认定了,温絮白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为了他们。

……

这个冒名顶替的“裴陌”,全部重心都在温絮白,或许未必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为免对方将来又开始折腾、找温家质疑纠缠,温煦钧提前解释清了这件事。

那人认真听完,看起来是相信了这些始末:“我知道了。”

温煦钧点了下头,也去拿衣服。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多管这件事,裴陌也好,什么孤魂野鬼也好,是什么都无所谓。

还不如放任这人一口气折腾完……以后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温先生。”

这个孤魂野鬼和他一起走,因为思索时的神色专注、举止安静,几乎显出些被温絮白教养过的影子。

温煦钧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几秒:“什么?”

“搬出去住。”孤魂野鬼问,“是什么很坏的事吗?”

温煦钧有些错愕,停在原地,没有立刻回答。

孤魂野鬼看起来也并没真想要答案,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办公室,赶去迁那一方冷清低矮的坟。

……是吗?

或许没人真想要一个答案。

因为温煦钧通过这一年,积攒力量暗中布线,才会在后来一朝反制,把那老东西送去精神病院。

温煦泽在这一年里出走,还卷走了温絮白当初落在他房间里,忘记带走的那些比赛奖金。

因为这件事没什么必要提,所以温煦钧也一直没有特地告诉温煦泽……温絮白不是忘了带走这些钱。

温絮白本来就把它们放在那。

因为小学的时候,温煦泽想和其他同学一起去植物园春游,但温家家教极严、子弟从没有零用钱花销,没能成行。

那次温煦泽哭得撕心裂肺,又被温经义亲手揍了一顿,连伤带吓,直接病了一个多月。

从那以后,温絮白就把自己比赛挣来的钱,分出一半,放在温煦泽的抽屉里。

并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居心。

只不过是因为……那是弟弟。

温家的子弟,在成长过程中就会被敲去软弱、敲去妨碍做事的多余感情,敲去人性。

温煦泽大概也已经不记得,枕头下的水果糖、小零食,狗尾草编的兔子和狗,梦寐以求的漫画和游戏机,还有那张差点让他被父亲打死的植物园门票……在那个一个多月养病的时间里,曾经让他有多高兴。

因为,在温絮白生了病、被温家当做棋子扔出去,背着书包和行李箱慢慢走远的时候,温煦泽已经长大。

温絮白的弟弟,已经被教得和他父兄一样,只嫌这些东西全无价值、玩物丧志,叫家里的保姆全拿出去丢掉了。

————————

庄忱和系统一起离开那家巧克力店。

刚一推开门,刺骨寒流就呼啸着卷雪扑面,几乎能听见风在呜咽。

今天一整天的天气都很阴沉,到了傍晚,这种阴沉再度加剧,抬头就是沉甸甸压下来的暗色云层。

天气预报说会下暴风雪。

这场暴风雪来势汹汹,大概会持续不短的时间。

“宿主。”系统忽然出声,“……有一个问题。”

这场暴风雪,会带来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今夜的气温会骤降十几度,冰湖一律都会上冻,上面再压上厚厚的雪层,就这样持续一个冬天。

而温煦泽扔到湖里那些装备和金牌……并没有任何防护。

那是些已经很老旧的装备,和只刷了一层薄薄金粉的金牌。

这些物品在水底,能坚持不被侵蚀毁去的时间,恐怕也不会比三个月更多了。

这一场雪封住的湖,会让它们锈蚀、分解、消失。

……

专业的打捞人员,也在对宁阳初说同样的话。

“来不及了。”

负责人的态度很坚决,拒绝在这种天气冒险下湖:“况且,您的恩人遗失的物品,在这种环境,也未必能保存这么久。”

或许它们早就锈蚀得不成样子,在湖底暗流的扰动下,变得和礁石没什么区别。

或许就算勉强打捞上来,一见光和空气,剩下的残骸就会迅速凋朽。

这种情况下,固执和冒险没有意义。

宁阳初死死咬着牙,脸色连冻带怒沉得铁青,盯着已经结了层薄冰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