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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天狗醉酒(2 / 2)

姜玉竹:....

太子上辈子,该不会是个屠夫吧?

“殿下若是在先皇后虞祭大典上剖开萨满大巫的肚子,残忍嗜杀的恶名不胫而走,就算臣找到骨哨证明此事乃是奸人作乱,亦于事无补,世人只会先入为主,永远记住殿下嗜血一面。还请殿下日后行事前,三思而动。”

詹灼邺眸光深沉,神色极为认真道:“你若有事,孤就算背负骂名,亦要让伤害你的人一起陪葬。”

姜玉竹一时愣怔住了,她呆呆望着男子玄玉般的双眸,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姜少傅说得不错,太子你要虚心受教,日后收心养性,莫要动不动把北凉整治军纪那套拿出来,让朝中百官心生畏惧。”

耀灵帝走到二人面前,他出言训斥完太子,转头看向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笑吟吟道:

“姜少傅学识渊博,洞若观火,一眼识破奸人诡计,为太子在百官面前正名。你办事稳重,赤胆忠肝,朕要对你重重封赏,不如就升你做太子太保,可好?”

姜玉竹不露声色从太子掌中抽出手,对耀灵帝行了一礼。

“陛下,臣年纪尚少,资历浅薄,太保一职,实属能力不及,不如...陛下换成金银珠宝,赏赐于臣可好?”

耀灵帝很满意眼前少年如此识大体,龙抓一挥,赏赐下珍宝无数。

殿下的文武百官瞧见了,心中暗暗羡慕,懊悔自己怎么没有像姜少傅一样兴趣广泛,涉猎旁门左道,从而错过这次崭露头角的机会。

一时间,倒是没有人质疑姜少傅出身书香门第,为何会去学下九流的口技,还随身携带着罕见的骨哨。

_____

皇城司办事风行雷厉,在天黑前就撬开了萨满大巫的嘴。

登华宫内,莲花熏炉升起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耀灵帝刚刚服下安神汤,虚弱歪倚在紫檀木镂雕龙椅上,手撑额穴,眼底布满血丝。

皇贵妃站在耀灵帝身侧,眉眼温婉,轻轻为他推拿头穴。

女子十指纤纤,指尖萦绕的檀香沁入脾肺,让耀灵帝卸下一身倦意。

这几年来,他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觉得疲惫,精神更是莫名感到倦怠,有时候只批上一个时辰折子,便疲倦得睁不开眼,今日这场法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精力。

自古以来,又有那一个皇帝不追求长生不老,耀灵帝亦不能免俗,为此他还设立清丹局,每月命仙师献上滋神养体的丹药,定期服用。

可大把的金丹如倒豆子般吃进肚,耀灵帝却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仿若沙漏里的沙子,每时每刻都在悄悄流逝。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越发不安,越想要牢牢抓紧手中的无上权势。

须臾后,一位内监走进寝殿,尖细着嗓子禀报道:

“启禀陛下,皇城司使请求面圣。”

耀灵帝充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点了点头,准了。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赤色四爪飞鱼纹刺绣,腰佩绣春刀的皇城司使进入殿中,此人行礼后跪在耀灵帝面前,沉声道:

“启禀陛下,萨满大巫受不住酷刑招了,承认是甘泉宫的康妃娘娘指使他在虞祭大典上假装被先皇后降神,诱导陛下下旨将太子禁锢北凉,至于香鼎里突然断掉的长恒香,也是康妃买通熏工,在香料里做了手脚。”

按在头穴上的手指猛地一颤,耀灵帝侧头看向面色苍白的皇贵妃。

“陛下赎罪...臣妾实在没想到康贵妃她...她竟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何止是你,朕亦不曾料到会是她...”

耀灵帝紧蹙浓眉,不解问道:“你们可有审问出来,康妃为何要谋害太子?”

跪在鎏金方砖上的皇城司使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下,道:

“回禀陛下,康妃她的父亲正是前任司天监主薄...此人便是三年前在除夕宫宴上被太子割掉舌头,活活让口中淤血呛死的康主薄。臣还查到,康妃在此事上谋划已久,她指使身边侍女勾搭上萨满大巫,许下事成后,便准二人出宫,给予他们金银地契...”

“毒妇!简直是猪狗不如!”

耀灵帝脸色铁青,扬手拂到桌案上的牡丹琉璃花樽。

哗啦一声响,牡丹琉璃花樽碎裂迸溅。

暖阁内的宫女们何时见过耀灵帝发这么大火,皆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传朕旨意,罢黜康氏妃位,赐这个毒妇腰斩,康氏一族,男子处死,妻女一律充为军奴,送去...送去雍州大营。”

耀灵帝脸色青紫,几乎是嘶哑着吼出这道圣旨,随后无力地仰到在椅背上,整个人如搁浅在岸滩上的鱼,浑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快去取来陛下的凝神丹。”

皇贵妃见状,忙命内监取来金丹,就着一盏温水给耀灵帝送服下丹药,搀扶起皇帝躺到黄花梨拔步床上。

耀灵帝疲惫地闭上眼,感受着女子柔嫩的手指不轻不重按压在头穴上。

鼻尖拂来若有若无的檀香让他渐渐想起来,曾几何时,琳琅也会在他批阅奏折疲倦时,用那一双柔荑为他排忧解乏。

那时,他好奇询问琳琅为何喜欢用檀香?

女子低下头莞尔一笑,轻声说她性子火烈,有些时候容易冲动和陛下拌嘴,平日里多闻些檀香,也好静心养性。

耀灵帝闻言哈哈一笑,他拉着琳琅的手,说夫妻间哪有不拌嘴的,民间不是还有句俗语叫公鸡打架头对头,夫妻吵嘴不记仇。

女子澄澈的眸子闪了闪,眸底笑意如流水,说她很喜欢这个民间俗语,希望日后二人亦如民间夫妻一样,在拌嘴后不会记仇。

可后来的二人,为何却相形渐远...

忽然,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手背上,将耀灵帝的思绪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他缓缓睁开眼,瞧见皇贵妃红着眼框坐在身边,豆大的泪水从女子眼角簌簌滑落,哭得无声无息。

女子脸上仅施了薄薄一层珍珠粉,已然遮掩不住岁月流逝带来的痕迹。

平心而论,皇贵妃的容貌算不上国色天香,这些年她荣宠不衰的原因,除了争气的大皇子和手握大燕半壁兵权的兄长,还因她和耀灵帝心底装着一个相同的回忆。

那便是先皇后。

后宫之中,能同耀灵帝一起谈起先皇后的人少之又少,皇贵妃曾是先皇后的贴身侍女,时常能提起先皇后不为人知的小女儿模样,每当听到皇贵妃说起那些旧事,耀灵帝总觉得琳琅从未离开过他....

“爱妃怎么哭了?”

皇贵妃见皇上睁开眼,忙别过头,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

“陛下看错了,臣妾并没有哭...”

耀灵帝缓缓坐起身,他伸手掰过皇贵妃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偌大的宫里,也只有爱妃能陪着朕说说知心话了。

皇贵妃身子一颤,心中似是有所触动,豆大的泪水滚滚而下,她扑进皇帝怀中,忍不住哽咽道:

“陛下,臣妾是在后怕,臣妾一想起在虞祭大典上,臣妾愚钝不堪,竟将满口胡言的萨满大巫当作成姐姐,险些害得太子再一次被陛下送去北凉,若是姐姐在天有知,定会对臣妾感到失望...”

耀灵帝拍了拍皇贵妃的后背,温言宽慰道:“爱妃并非有心,就连朕亦差点中了奸徒的诡计,追根究底,是朕与爱妃太思念琳琅了。”

皇贵妃低声抽泣了片刻,渐渐平静下来,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缓缓走下拔步床,双膝一曲,跪地耀灵帝面前。

女子抬起头,神色无比虔诚,道:

“陛下,臣妾掌管后宫多年,却未曾发现康妃谋害太子的计划,此事是臣妾失察,恳请皇上收回臣妾的凤印。还有,大皇子他协理礼部主持这场法事,却未发现萨满大巫的罪行,请陛下同样降罪于大皇子。”

“爱妃啊,朕并未责怪你和昭炎...”

“陛下,太子今日在百官面前蒙受天大的冤屈,还请陛下秉公无私,臣妾和大皇子的颜面是小,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声誉不得有损。陛下若是不应,臣妾便长跪不起。”

耀灵帝看向跪在波斯毯上的皇贵妃,不由想起那个宁可委屈自己,亦要为他人着想的女子,眸光略有闪动。

“罢了,朕就如你所求,只不过爱妃执掌后宫多年,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若是贸然换人打理,恐会出纰漏,不如让宸妃和敬妃帮你分担一二。至于昭炎,朕会暂时收回他协理礼部的职权。”

“臣妾谢陛下隆恩。”

耀灵帝每次服用凝神丹后,睡得都会格外沉,今日历经诸多,头一沾玉枕就沉沉睡去。

夜色清清冷冷,皇贵妃从床榻上起身,她不紧不慢穿好外裳,转头看向拔步床榻上沉睡的男子,眸光异常冰冷,再无平日里的含情脉脉。

皇贵妃手持绢纱宫灯行走在幽静的曲廊间,冷白烛光过映亮她面无表情的脸,略显森然。

登华宫常年燃着檀香,林苑内几乎没有蚊虫,寂然无声,仿若与世隔绝。

皇贵妃走至一处假山前,蓦然停住脚步,冷声道:

“你太沉不住气了!”

浓黑夜色下,假山后缓缓走出一人,此人正是大皇子。

“母妃安心,儿臣今夜入宫用的是老五的令牌,他时常往云薇宫跑,就算日后被查出来,也只会落在他头上。母妃,儿臣今夜急于前来,是想知道父皇心中可有生疑?”

皇贵妃面色平静道:“皇城司将康妃推出来后,皇上并未起疑,可礼部筹办这场法式,细追之下,你终究逃不了干系,我已向你父皇交出凤印,明日你父皇就会下旨,暂时收缴回你在礼部的协理权。”

大皇子蹙了下眉心,长叹道:“今日之事是儿臣没有办好,让母妃受委屈了。”

皇贵妃款款转身,女子月色逶迤裙摆缓缓擦过冰凉的石板,她抬手折下一株牡丹花,眸光停驻在娇艳如火的花瓣上,神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