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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2 / 2)

她不想让季知意看见自己的狼狈相,以及满身的青紫。

季知意闻到一股味道,拢拢秀眉。她还未出阁,不懂风月事,自然不知屋里的味道因何而来。

掌珠拉着她往外走,来到宽敞的雪地上。小雪下了许久,地上积了一层雪,雪地上留下两排小巧的脚印。

季知意忽然伸手拉住疾步而行的掌珠,关切道:“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掌珠回眸,杏眸含泪,像淬了一层带霜的星辰。

季知意逆着月光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吓了一跳,“莫不是殿下...欺负你了?”

不会抛弃掌珠了吧?

她瞪大月牙眸。若是那样,太子表哥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掌珠忽然倾身抱住对方,此刻的她,只想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予她点点关怀,点点就够了。

季知意愣头愣脑地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不自觉也红了眼眶。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季知意极为怜惜怀里的姑娘,“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不会笑话你。”

掌珠像没有根的浮萍,经风一吹,摇曳无依。可浮躁喧嚣的红尘,容不下弱者。她告诉自己,只能脆弱一会儿。

首辅府。

薛氏听说掌珠不回府来住,登时慌了。心下自责,定是自己话语重了,让小姑娘伤心了。

宋贤拍拍妻子肩膀,“行了,你别在这瞎操心,我亲自过去一趟。”

“也好。”薛氏一边让管家去备马车,一边又吩咐道,“你好生劝劝,她要不回来,我就陪她住私塾。”

薛氏目送丈夫和车夫离去。转身之际,与长子遇见。

宋屹安凝着远去的马车,一字未说,没入阴暗游廊。

薛氏叹口气。长子自幼听话懂事,从未让他们夫妻操过心,浑然天成的谦谦气度,让她以为,长子这辈子都不会糊涂,尤其在感情上。她此刻才知,年少不沾情滋味,自然能做到清心寡欲。一旦沾惹,越是寡欲的人越执拗。

深夜,宋贤回府。人没接回来。

薛氏拿起斗篷就要去私塾,被宋屹安拦下。

宋屹安面色淡淡道:“她跟殿下在一起。”

薛氏一愣,耷拉下肩膀,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掌珠不会跟太子告状吧?

这话没法问出口,问了也是白问。他们跟掌珠相处时日尚短,并不能完全摸透她的为人。

*

翌日早膳后,掌珠又干呕了一次。心下开始疑惑。算算日子,自己已经两个来月未来小日子了。

想到此,她拿起钱袋,雇了一辆马车,悄悄去往西街医馆。

坐诊大夫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耳力不佳,边为她诊脉边捋胡子,“姑娘最近可觉食欲不佳?”

掌珠点点头,“嗯。”

“近两个月,姑娘可有风湿、风寒之症?”

“没有。”

坐诊大夫收回手,瞧她一眼,“滑脉。”

掌珠倏然站起身,头有些晕,“您的意思是......”

“观姑娘气色,并非气血充盈。姑娘又没有风湿风寒之症,那只有一种解释。”坐诊大夫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怀了身孕。”

掌珠惊喜地瞠大杏眸,这么说来,她与萧砚夕早在第一次颠鸾倒凤后,就怀上了?若不然,也解释不通。昨日的不愉快被喜悦取代,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撸起袖子,放在脉枕上,“您再帮我好好看看。”

“不用看了。”坐诊大夫拿起毛笔,蘸墨后,笔尖悬与宣纸上方,“安胎否?”

掌珠连连点头,激动难以言说,“保胎,自是要保的。”

坐诊大夫抬起头,目光犀利道:“孩子可有父亲?”

“......”

“你的家人呢?”

“...没来。”

坐诊大夫放下毛笔,“观姑娘穿衣打扮,并非出嫁妇人,未婚先孕,你能独自抚养孩子?”

掌珠下意识捂住平坦的小腹,坚定道:“我能。”

坐诊大夫摇摇头,“姑娘想好了,再来开安胎药吧。”

“我想好了。”

“你没有。”坐诊大夫指了指斜对面的青楼,“你们那的女子,有不少舍不得腹中骨肉,被老鸨赶出青楼,沦为窑姐的。历尽千辛,还是没有保住骨肉。老夫这个比方不恰当,但姑娘需要知道,没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家,何来儿女绕膝?”

坐诊大夫叹道:“回去好好想想,别急着下决定。”

掌珠还要坚持,坐诊大夫摇摇铃铛,“下一位。”

一名老妪挤开掌珠,坐在大夫对面。

掌珠走出医馆,刻意放慢步子。如今她肚子里有了宝宝,凡是都要加倍小心。

倏然,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呦,冤家路窄啊。”

掌珠背脊一紧,偏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与自己狭路相逢的人是方小鸢。

方小鸢跨坐一匹枣红色大宛马,一身大红劲装,腰间挂着银鞭,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掌珠不准备理会她,径自走向雇用的马车。

方小鸢驱马拦下掌珠,瞥一眼医馆,笑问:“来医馆开药啊?”

掌珠后退半步,实不想跟她纠缠,“嗯,伤寒。”

说完,绕开马匹,加快脚步。

方小鸢盯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和如瀑的青丝,眼一眯。一个孤女,也配得到太子殿下垂爱?不知殿下是否是为了她,竟要放弃与方家联姻!如此一来,不止妹妹,就连自己也再没有机会接近殿下。

她心里恨极,摸出腰间银鞭,想也不想地甩了出去。

摆摊的百姓看向毫不知情的掌珠,惊呼道:“小姑娘当心!”

掌珠扭头时,眼看着鞭身袭来,映在黑瞳中。

“啪!”

一声鞭响,响在耳畔。

掌珠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一身青衫纤尘不染,五官刚毅,长眸冷冽。

男人握着袭来的银鞭,用力一扯,愣是把马匹上的方小鸢拽倒在地。男人瞥眸看向身后的小姑娘,敛起周身的寒。温和问道:“可有伤到?”

声音浑厚,恍如隔世,有着穿透旧时光的力量,直击掌珠心海,卷起千层浪。

男人的随从急匆匆跑来,“杜大人没事吧?”

杜忘摇摇头,松开鞭子,转身面对掌珠,又问了一遍,“可有伤到?”

掌珠一下湿了眼眶。不可置信地抖动嘴皮,嗫嚅道:“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