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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2 / 2)

“明天就要回去了,约了一个客户会面。”

祁琳笑得几分惆怅,“有时候真不希望你们这些孩子长大,各个漂在外面,多久也不能团聚一次。”

陈清雾笑说:“您可以跟我妈去东城找我玩。”

“你说的啊?我下周就去。”

“好呀。”

午宴开始之前,还有一番仪式,陈遂良上台致辞,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那致辞都是陈遂良自己写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陈奶奶听得热泪盈眶。

仪式结束,正式开席。

陈遂良携了廖书曼过来敬酒,孟成庸忍不住打趣,却又没像往常一样把话说得直白,“这还不是我最想喝的那顿酒。”

陈遂良笑说:“这我就没办法了,各凭造化。”

敬酒过后,大家开始吃菜。

陈清雾这一桌大家客客气气转桌,平和斯文。

孟成庸隔桌与长子聊天,问他与陆家合作以及研发进展如何。

孟弗渊平声说:“材料这块已经有方向了,还在制备调试阶段。”

孟成庸点头:“不错。”

陈清雾从前就注意到了,孟弗渊与父母,远不如孟祁然与父母那般亲密,大抵因为是长子,总是承担了家长更多的期待。

自然也就活得更加压抑内省。

陈清雾小口吃着菜,转头看了孟弗渊一眼。

略作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算了,不要再拿“拾珠计划”的事去麻烦他。

依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会义不容辞,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报他。

正发着呆,忽听有人说:“女士请小心,这边上菜,注意不要烫到。”

陈清雾回神,才发现服务员端了一大碗瑶柱汤,正站在她和祁琳之间。

见服务员侧身困难,陈清雾本能地往另一边偏了偏身体。

挨近的香气,像某种开在微冷黄昏里的花。

孟弗渊垂眸,只是面无表情。

汤碗放下,服务员离开,陈清雾又坐正了身体。

好像这一瞬,只有他的世界,漏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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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结束,各桌陆续离席。

祁琳没沾酒,回去由她开车,孟祁然坐副驾驶。

“祁然,你现在跟清雾到底怎么样了?”

“我之前说过了,你们别催她。”

“没有!你看我当她的面催过一句吗?不都是私底下问你。”祁琳往副驾看一眼,“刚才陈家几个亲戚还在问呢,什么时候能喝到你跟清雾的喜酒。”

孟祁然语气有些闷,“……你们别管了。”

“当我愿意管?你个死脑筋!这么好的姑娘,你再不抓紧,别人可就趁虚而入了。”

“雾雾最近忙事业,没那个心情。”

“她事业总有忙完的时候吧?还有她同行的朋友,那个文创园一定年轻人多吧,人家近水楼台的……”

“您别说了。”孟祁然转头看向窗外,一脸的郁色。

到家,孟弗渊跟父母打过招呼,正准备上楼休息,孟祁然叫住他,“哥,想问你个事。”

孟弗渊一顿。

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神色平静,“什么事。”

孟祁然坐在他对面,神情分外认真,“我准备跟朋友一起开个改装工作室,之前没接触过这方面,想问你跟人合伙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不玩赛车了?”孟弗渊抬眼看他。

“下个月总决赛比完就暂时不玩了,可能也就参加一两场业余赛。想先把事业做起来。”孟祁然神色几分决然,“准备把工作室开到东城去,这样离雾雾近一些,也能多陪陪她。”

孟弗渊没有发表任何评价,起身道:“注意事项我整理文档发给你。”

“谢了!去东城我请你吃饭。”

孟弗渊脚步不停。

到了三楼,他打开书房门,到书桌后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无声地看着角落里,那张空荡荡的单人沙发。

为什么所有人的轨道,都在如常运行。

只有他的错了轨,惯性相撞,引发接连的惨剧。

撞成了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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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东城之后,孟弗渊亲自整理了一份文档发给孟祁然。

显然祁然这次决心坚定,时不时同他汇报进度,选址如何、和合伙的朋友责权分布如何、工商注册进展如何……确实在一门心思搞事业。

祁然凡有问题,他都会适当提点两句。

推进很快,大抵再过一个多月,祁然的工作室就要彻底组建起来了。

这天,SE Medical的负责人陆西陵来东城考察参观,孟弗渊负责接待。

考察结束,又安排晚饭。

实则他同陆西陵是校友,当年对对方都有所耳闻,只不过孟家做轻工业贸易,陆家做医疗器械,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领域。

当年两人也算一时瑜亮,倘若早一些认识,未必不能成为挚友。

这次合作,陆西陵与公司顽固派斗智斗勇,力排众议,最后终于敲定。

跟陆西陵吃完饭,孟弗渊又回公司实验室待了一阵。

公司不强制加班,到点大家自行决定去留。

孟弗渊去茶水间给自己续咖啡,在走廊里与研发部一位工程师撞上。

“孟总还没回家?新闻说今晚台风登陆呢。”

孟弗渊说:“准备回去了。”

“那我就先走了。”

孟弗渊点头。

整栋三层的建筑楼,已是阒无人声。

临近深夜,孟弗渊离开公司,回到公寓。

洗漱之后,人已到了疲惫的极限,一阖眼便睡着了。

睡到凌晨,被外头玻璃轻微的晃动声吵醒,外头在落雨,雨势惊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城市霓虹都模糊不清。

醒来便再无睡意,打开电视,新闻播报台风没有直接登陆,擦肩而过,往东北方向转向了。

孟弗渊打开手机,点进置顶头像的朋友圈。

只是一个惯性的动作,因为好友太多,而他觉得刷朋友圈浪费时间,担心会漏过她的动态。

她很少发朋友圈,因此这确认的行为,常常落空。

但没有想到,这次却刷出了一条新动态,就发布于10分钟前。

手指一顿,急忙看去。

陈清雾:

台风天纪念今年的第一次炸窑。

配图是一窑碎裂的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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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樱扉最近为了发刊的事头昏脑涨,在宿舍里待不住,时常会跑到陈清雾这里来熬夜写论文,继续修改她的“赵樱扉sci第七稿绝对不改3.0”文档。

凌晨一点,赵樱扉的论文毫无进展,又困得不行,便丢下电脑跑去睡觉了。

陈清雾心痛得毫无睡意——釉下彩的盘子烧炸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现实,心态崩溃地蹲在那里清窑,一点一点拣出瓷片。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她悚然一惊,大声问道:“谁?”

“是我。清雾。”

陈清雾愣住。

半晌,才放了手里瓷片,快步走过去,将门打开。

外面暴雨如注。

孟弗渊撑着一柄黑伞,身上一股深重的雨水的气息。

伞落下的阴影中,他微低着头,镜片后的目光分外静邃。

“看到你说炸窑了,还好吗?”他低声问。

那声音混在雨水里,像某种含糊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