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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2 / 2)

孟祁然正在陈清雾的工作室,帮忙组装货架。

他工作室离得近,不过三公里,具体业务也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因此凡有空都会去陈清雾那儿看看。

最近做的东西很多,原先的几个架子快要堆放不下了。

陈清雾下单了几组超市货架,孟祁然到的时候,她正自己吭哧吭哧地组装。

她这人好像很不喜欢麻烦别人,能力之内一定自己动手,能力之外再考虑寻求帮助。

多一人帮忙,速度快了许多。

几个大型货架整齐地立了起来,下一步便是将原本货架上的素坯,重新整理一遍。

全部弄完,花去了好长时间。

陈清雾拿扫帚和撮箕略作打扫,洗手之后,拿起手机,准备点两份夜宵。

没想到微信上有新的消息。

她和孟弗渊的上一次对话,在两小时前。

孟弗渊问她是否方便过来,她回复说孟祁然在这里。

孟弗渊便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最新消息发送于半小时前,孟弗渊说:祁然走了告诉我一声。

陈清雾心口一沉,酸涩不堪。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孟祁然说:“我给你点夜宵送到你工作室可以吗?我需要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孟祁然往墙上挂钟看了一眼,“现在?”

“嗯。”

孟祁然笑说:“你觉得我缺一顿夜宵?我是想跟你一起吃夜宵。”

“欠我一顿,挂账上了。”孟祁然提起沙发上的双肩包,转身离开了。

看着孟祁然身影消失,陈清雾拿起手机,给孟弗渊发消息:“你在公司吗?我过来找你。”

孟弗渊:在家。我过来吧。

陈清雾:不。地址发我一下,我过来。你稍等我一下。

陈清雾换了套衣服,再看手机,那上面有孟弗渊分享的一处公寓的地址。

那公寓要经过他们公司,再继续往前,离她的工作室开车大约四十分钟,比她以为的要远得多。

车子启动之前,陈清雾给孟弗渊发了条消息告知他自己已经出发。

孟弗渊叫她注意安全。

九点刚过,正是东城最热闹繁华的时候。

她却只有一种荒寂的心情。

车终于开到了那公寓小区门口,陈清雾找一处路边停车位,停好车给孟弗渊发消息,请他下来一趟,想跟他说两句话。

孟弗渊:正在煮面,不好熄火。你方便上来吗?

孟弗渊:裴卲也在。

后面这句,仿佛是专为打消她的疑虑。

陈清雾犹豫之后,回复说可以,孟弗渊便发来楼栋号。

高档小区,一梯一户。

出了电梯,一转弯便看见大门是敞开的。

陈清雾走过去,往里探看一眼,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

裴卲的声音。

裴卲走到门口,开鞋柜给陈清雾找了双一次性棉拖。

如此轻车熟路,让陈清雾不免疑问:“你们是合租?”

“不是,我住楼上,经常来他这儿蹭吃蹭喝。”

陈清雾笑了一声。

换好拖鞋,陈清雾跟着裴卲走进客厅。

这公寓应当是租的,现代风格,装修有种样板间的规整。

中厨与餐厅移门相隔,陈清雾往里看去,只看见孟弗渊站在灶台前方的背影。

她收回目光,放了手中袋子在茶几上,在黑色皮质沙发上坐下。

“你们才下班?”陈清雾问。

裴卲说:“不是。老孟刚从北城出差回来。”

“怎么好像一直是他出差?”

裴卲笑说:“谈融资这些事儿,我办不来。我张口人就觉得我不靠谱。”

这一点陈清雾是认同的。裴卲有种不谙人情世故的直率。

坐了没一会儿,陈清雾便看见孟弗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口雪平锅,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孟弗渊取了一张隔热垫放在桌上,将雪平锅放上去,再度转身回厨房,拿了三只碗,三双筷子。

随即往客厅看来一眼,“过来吃面。”

裴卲腾地起身。

孟弗渊目光落在陈清雾身上,“你也过来,清雾。”

这种仿佛家长般的语气,让陈清雾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锅里内容丰富,除了面条,还有番茄、虾、鸡蛋和青菜,澄黄灯光下,那色泽单看一眼便觉得分外诱人。

孟弗渊挑了一碗面条,先递给裴卲。

第二碗,是给陈清雾的。

“……我不是很饿,吃一点点就好。”陈清雾忙说。

“嗯。”

接过那碗面,陈清雾坐了下来,挨着孟弗渊。

对面裴卲已然在狼吞虎咽。

陈清雾想到高二那年暑假。

她跟孟祁然去美国旅游,顺道探望彼时正在加州读研的孟弗渊。

那时孟弗渊住一间小公寓,与另一位留学生合租。

孟祁然连吃了几天的西餐,说是吃腻了,特想尝一口番茄炒蛋。

孟弗渊冷淡地叫他出门左拐,对街有家中餐馆,想吃什么自己点。

然而,那天她跟孟祁然玩了整天,回孟弗渊的公寓拿东西时,孟弗渊一声不吭地从厨房端出了三菜一汤,里面就有祁然心心念念的番茄炒蛋。

那时候她羡慕极了,祁然居然能有一个这样完美的哥哥。

陈清雾偷偷看一眼孟弗渊,他穿了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大抵是刚洗过澡,能嗅到身上一股清淡的香气。

陈清雾收回目光,埋头吃面。

裴卲笑说:“陈小姐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呀?订单是不是挺多的?”

陈清雾放下筷子,咽下食物,方才回答:“是有点忙。很多客户都是安姐介绍过来的。”

“上回去安姐那里喝茶,你做的那套茶具,很多人喜欢,都在问是哪家的。”

陈清雾笑说:“那我下次要去安姐那里发一发传单。”

见陈清雾只顾说话,那碗面半点没见少,孟弗渊忍不住提醒:“吃完再聊。”

一锅面分量刚好,裴卲添了半碗,没有一点浪费。

陈清雾自觉帮忙端碗进厨房。

而裴卲生怕要被孟弗渊留下洗碗,当即溜之大吉。

陈清雾将碗放进水槽,挽起衣袖正准备打开水龙头,孟弗渊说:“我来。”

语气与动作都有些不容推拒的意思。

陈清雾只好让开。

孟弗渊将碗和锅具冲洗之后,放入洗碗机里。

清洁流理台和灶具,最后按出一泵洗手液。

一边洗手,他一边问:“想对我说什么?”

这些天酝酿许久的话,临说出口却突然胆怯。

陈清雾暂且没作声,转身,往客厅去,拿起自己带来的那只纸袋。

孟弗渊走出厨房,在岛台处接了一杯水,朝陈清雾走去。

陈清雾接过水杯,却只放在茶几上,几分局促地将手中纸袋递给孟弗渊。

孟弗渊接过,打开一看。

那是只杯子。

黑色釉面,几分磨砂感,拿在手里分外稳重称手。不像是她一贯的水平,因为杯壁有几分不均匀。

他拿在手里转了个圈,恍然意识到,这杯子是他做的。

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而且杯沿平整,那被他失手压出的缺口,已经修复过了。

孟弗渊拿着杯子,抬眼看向陈清雾,等她解释。

“你让我处理掉,但是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主动打碎任何东西。所以……我把它烧了出来。”

孟弗渊目光一时变得很静,“什么意思,清雾?”

她的神情如此复杂,绝不是单给他送礼物这么简单。

一个念头陡然浮现。

赶在陈清雾说出口之前,他率先出声:“你是来跟我划清界限的吗,清雾。”

陈清雾倏然抬眼。

“和祁然在一起了?”孟弗渊声音有一种刻意为之的冷静。

“不是!”陈清雾忙说。

“那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对?”

“……没有。”陈清雾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伸手,捉住了孟弗渊的衣袖,“……可以听我慢慢解释吗?”

“你说。”

“……你绝对没有哪里做得不对。全部都是我的问题。你这么好,你的感情绝对值得光明正大,只是……我没有能力和决心把它变得光明正大。”

她声音有种艰涩之感。

孟弗渊反而松了一口气,“就为这?”

陈清雾立即抬头看他,愕然道:“……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

陈清雾觉得匪夷所思,“和我接触都要趁着祁然不在时偷偷摸摸。明明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你依然不能堂堂正正地……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孟弗渊微微躬身,将那只杯子放到了茶几上,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似打算挣开,但一瞬便放弃了。

孟弗渊低着头,深深看她,“我告诉你,清雾。过去六年时间,我对你的心情,远不是偷偷摸摸这个词可以形容。它比你以为的要龌龊和卑劣得多,只不过我善于掩饰,所以从未暴露。”

这番坦诚,让陈清雾心口痛涨,几分难以呼吸。

“……过去它见不得光,而现在我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告诉你。我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

“你说过不讨厌我。”

“……是。”

“那为什么要推开我?”孟弗渊紧紧盯着她,“我的头像一直没换过,谜底就在谜面上,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去查它的意思?”

“我……”

“嗯?为什么?”孟弗渊头又低了两分,声音与呼吸俱是沉沉。

陈清雾屏息,闭眼承认:“因为好奇。”

“有所偏爱,才会替人伸张不公。”孟弗渊手指紧扣,感受到她手腕处的脉搏,“……你已经暴露了,清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