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车开到了清湄苑,下车进了屋,陆西陵先将空调打开。
吹出的冷风里有一股隐约的尘味,像是很久没开过,他问:“最近没来过?”
夏郁青摇头,“好像没什么事情一定要夜不归宿。”
陆西陵没说什么。
他只记得陆笙大学谈恋爱那会儿,三天两头的不回宿舍。
当下正事要紧,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陆西陵问:“知道你堂兄电话号码吗?”
“知道。但我不确定他换号码没有。”
“你先抄一个。”
夏郁青点头,将背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笔袋和本子。
那本子陆西陵是见过的,深蓝色硬壳,很厚,质感稍显廉价,现今的文具店里都不见得还能寻得到这样的。
第一回 见,是去年初次来找夏郁青。它被放在餐桌上,那本夹了助学贷款政策的《偷书贼》旁边。
第二回 见,是除夕那天晚上,被夏郁青摊在茶几上。
他猜想这本子很重要,应当是类似于日记、备忘录之类的东西。
夏郁青翻开本子,又拿出一本便笺纸。
她原本想跪在地毯上写字,跪到一半,“嘶”了一声,遂放弃。
陆西陵注意到了,“膝盖也摔了?”
“嗯。”
“学会没有?”
夏郁青坐在沙发上,躬身一边照着日记本的一页抄电话号码,一边露出难掩骄傲的笑容:“一下午就学会了。”
“谁教你的?”
“我室友。”
“嗯。”陆西陵淡淡地应了声。还好。他又问,“怎么突然想学骑车。”
“这学期课太多了,步行来不及,校车又挤不上。”夏郁青撕下便笺纸,递给陆西陵。
陆西陵接过看一眼,电话号码上方写着那人的名字,“夏浩”。
他将其放在茶几上,又问:“之前给你打生活费的那张卡,是以你的名义开的户?”
“是的。老师带我去镇上的农商银行开的。”
“还记得取款密码吗?”
夏郁青点头。
“身份证带了没有。”
“带了。”
陆西陵示意她拿出来。
夏郁青从包里拿出钱包,从夹层中抽出身份证,看了一眼,攥在手里,“……可以保证不笑吗?”
“嗯。”
她难得的扭捏,最后,心一横才递过去。
陆西陵接过一看,“噗嗤”低笑出声。
“……你说了不笑的。”
“抱歉。”陆西陵手指撑了一下额头,还是笑意未歇。
夏郁青耳朵烧起来,不为自己丑丑的身份证照片,为的是平日总是神情疏冷的一个人,笑起来这样好看,像雪色清寒的夜里,竟然乍见漫天萤光。
别人是千金买一笑,她是丑照买一笑,好像也不亏。
想到这儿,她思绪紧急悬崖勒马,又在心里来回拍自己的脸:清醒点,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西陵收了便笺纸和身份证,“你下午别去学校,先待在这儿,我找人去解决这事儿。”
“下午的课我已经请过假了。”
陆西陵点头,站起身,“我有个会,得去趟公司,晚上我再过来。”
“身份证……”
“不会给你弄丢的。”陆西陵又轻笑一声。
“……”
夏郁青将陆西陵送到门口,他换鞋的时候,她忍不住道:“陆叔叔。”
陆西陵转头看她一眼。
“解决不了也没关系,但请一定不要给他钱。那钱他们拿去从来没有做过正事,都是去镇上或者县里打牌,或者……”她吞下最后两个字,嫌脏,说不出口。
“你相信我吗?”陆西陵看着她。
夏郁青重重点头。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让她这样信任和倚赖。
“那就放心。”陆西陵抬手,顿了一瞬,手掌在她头顶揉了一把,随即转身,打开了门。
门阖上,带起一阵的风,她心里也跟着风摇影动。
她在原地呆了半晌,抬起手臂,碰了碰自己头顶。
夏郁青在宿舍群同步了自己的行踪,并告诉她们等事情解决了,会回宿舍当面跟她们解释。
客厅顶高而开阔,落地窗外树影疏疏。
她在沙发上躺下,听着外面远而空旷的风声,无由心安。
睡了个午觉,夏郁青爬起来,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去餐桌旁写一门专必课昨天布置下来的小作业。
一下午时间,基本写完,只需规范脚标的引用格式。
天快黑了,夏郁青往窗外看了一眼,阖上了笔记本,思索片刻,打算出趟门。
大约晚上六点半,夏郁青听见密码锁解锁的声响,立即从餐椅上站起身。
大门打开,陆西陵出现于门口,手里拿了只黑色的塑料文件袋。
她立即迎上去,“和我堂哥联系上了吗?他有没有说特别过分的话?”
陆西陵蹬了皮鞋,一边换拖鞋,一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已经解决了?”夏郁青一愣,“这么快?”
陆西陵抬眼,扬起那文件袋,朝她脑袋轻拍去。
她下意识抬手去捂,他轻笑一声,那文件袋并没有落下来,而是直接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
“你堂兄写的保证书。”
陆西陵往里走,夏郁青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一边看,一边跟过去。
陆西陵松解了一颗衬衫纽扣,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跟她从头解释。
他找了两个律师,打通夏浩的电话,约他面谈。
律师称彼时陆家资助给夏郁青的钱,应当专款专用,夏浩父子挪用了善款,理论上陆家可以提起诉讼,请求追回。但念在毕竟是夏郁青的“亲人”,可以不打这官司,但必须写保证书,今后不得敲诈勒索,张口要钱,或者再有其他任何干扰夏郁青学习与生活的行为,否则陆家将会立即追究责任。
夏郁青看了看手里的保证书,条条款款写得详细极了,甚至还包括了“未得夏郁青允许,不得主动与之联系”的规定。
右下角写着今日的日期,以及夏浩的签名和手印。
她问:“这个有法律效力吗?”
“你堂兄相信有就行。”陆西陵平声说,“那两个律师吓唬了他一句,说起诉会留案底,以后小孩考不了编制和公务员。没费什么工夫,他立马就签了。”
她觉得天塌了一半的事情,一下午时间,陆西陵就叫人办好了。
她长舒一口气,笑说:“我好像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