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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疯子(1 / 2)

虞灵犀病了,被宁殷吓病的。

也不能怪她娇弱,都任凭谁清晨醒来,一抬头就看到殿前琉璃灯下荡着两具女刺客的尸身,都会被骇去三魂七魄。

灯下的宁殷一袭紫袍,俊美无俦,给那画面取了个风雅至极的名字,叫做“美人灯”,饶有兴致地邀虞灵犀一同欣赏。

虞灵犀一口气上不来,回去就病倒了。

烧了一整夜,总算从鬼门关绕了回来。

但活在宁殷的身边,远比鬼门关更为可怕。

在她之前,也有不少人往宁殷身边塞过各色美人,巴结也好,刺杀也罢,无一例外都没能活着见到第二日的朝阳。

只有虞灵犀是个意外。

许是她自小体弱多病,一副病恹恹混吃等死的模样,看起来毫无威胁;又许是她与世无争,哄人的手段还算称心……

总之,宁殷暂时没有杀她。

也,只是“暂时”而已。

虞灵犀便很识趣地顺着疯子的脾性,乖乖扮演好金丝雀的角色,不去招惹他。

无奈宁殷倒是很喜欢招惹自己。虞灵犀心再大,也架不住一天天伺候个疯子呀。

也就这两日吓病了,她才能有片刻喘息。

阳春三月,连日晴好。

虞灵犀大病初愈,好不容易有段安宁日子,倚在贵妃榻上看书。

天已转暖,她却还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减她的容色。

窗边的薄光镀亮了她精致的侧颜,肌肤胜雪,青丝如上等的绸缎贴服着玲珑的身段,更显得柔弱可欺,唯有指间戴着的兽头指环,方显出她曾经是大将军府幺女的尊贵身份。

指环是父兄战殁后,重病的母亲含着泪交给她的,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虞灵犀视线落在指环上,难免一阵心酸。

若是家人还在,自己也曾众星捧月般享尽宠爱,而非龟缩在摄政王府中做笼中雀,与一个疯子朝夕相对。

唯一庆幸的是,宁殷不发病的时候,待她倒也不算苛刻。

她畏寒,寝殿里便始终年供应着银丝碳;千金难买的香料,连皇宫里都难以寻见,也只有在摄政王府里才能整日整日地燃烧。

还行,能凑合着过。

虞灵犀兴致缺缺翻了页书,就见贴身侍婢躬身进来。

胡桃奉上一份烫金的请帖,小心翼翼道:“小姐,今早赵府递来了请柬。”

胡桃口中的赵府,是当朝户部侍郎赵徽的府邸。而赵徽,是虞灵犀的姨父。

若没记错,今日是姨父寿辰,府中必定大肆操办。

姨父是个利欲熏心之人,当初虞灵犀的父兄战殁、母亲病逝,不得不寄居在赵家。她无法相信,自己被当做“礼物”强行献给宁殷时,背后没有姨父在推波助澜。

这是她无法释怀的心结。

虞灵犀懒得虚与委蛇,正欲丢了请柬,却发觉纸张不对。

一张薄薄的密笺从赵府请柬的夹层中掉了出来,好奇打开,上头的署名令她瞳仁微缩。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非亲非故,却愿意舍命帮助自己的人,那一定是薛岑。

曾与她青梅竹马的薛二郎,相府嫡孙,出身高贵,一手飘逸洒脱的行书无人能仿,一笔一划皆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入眼短短两行小字:赵府相见,我会救你。

看到这力透纸背的八个字,虞灵犀第一反应并非开心,而是慌乱。

岑哥哥要做什么,不要命了?!

她忙将那密笺丢在炭盆中烧了,连纸灰都戳碎,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端倪。

搁下拨碳的铜勾,她心中仍是不安,问殿外侍从:“王爷呢?”

侍从答道:“王爷进宫处理要事,要晚时方回。夫人有何要事,奴可代为通传。”

说是“要事”,无非是抄家放火,折腾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使去了。

听宁殷短时间内不会回府,虞灵犀稍稍松了口气。

她思忖片刻,装作平常的语气吩咐侍婢:“胡桃,去将上个月新得的一对百年雪参取来,随我去赵府贺寿。”

……

赵府寿宴来往人员众多,是最好的遮掩。

虞灵犀以帷帽遮面登门,特意避开宾客,寻了个无人的花苑角落坐下,

赵府的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入口很香,回味却十分苦涩。

虞灵犀只饮了一口,便搁下茶盏。

身后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回首间,虞灵犀怔然。

两年不见,薛岑好像瘦了些许,但依旧清俊儒雅,光风霁月。

“二妹妹,你受苦了。”

他看着虞灵犀尖尖的下颌,很快红了眼眶:“放心,他欺辱不了你多久了……”

虞灵犀没有时间寒暄叙旧。

她撩开帷帽的轻纱,肃然道:“岑哥哥,我如今很好,你不要再做傻事。”

薛岑以为她在强撑,眼中心疼更甚。

“摄政王倒行逆施,残暴无良,他该死。”

他压低嗓音:“别怕,待我计划成功,你这两年所受的痛楚与屈辱,我会让他用命来偿还!到那时,再也无人能阻止我们……”

“薛岑!”虞灵犀恨不能喝醒他。

薛岑大概忘了,宁殷是如何在尸山血海中坐稳摄政王的宝座的。

他杀兄弑父,六亲不认,朝堂江山于他手中不过棋子玩物,岂是能轻易撼动的?

事情根本不会有那么简单!

王府檐下的“美人灯”就是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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