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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恨我(1 / 2)

刺目的火光裹挟着热浪迎面砸来,将虞灵犀汗津津的脸映成瑰丽的红。

宁殷看着她,如同身处炼狱,满身鲜血。

来不及寒暄,屋顶火舌肆虐,虞灵犀眼睁睁看着房梁下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小心!”

虞灵犀下意识抓住宁殷的手腕一拽,几乎同时,厚重的青石板合拢,烧塌的房梁带着哔剥的火星砸下。

两人滚落石阶,落地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虞灵犀被宁殷紧紧地护在了怀中。

虞灵犀忙撑起身子,颤声道:“你没事吧,宁殷?”

宁殷抱得那样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嵌入身躯中,用骨血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他笑了起来。

两人的铃铛也随着胸腔的起伏震动,如同两颗紧紧相贴的、颤动心脏。

“还好……”

宁殷的嗓音带着烟熏后的喑哑,低低响在耳畔,“……找到你了。”

“是,找到我了。”

虞灵犀摸索到他的脸颊,轻声回应,“一切都结束了,宁殷。”

他的脸很烫,这间密窖离火场太近了,角落里的冰都化成了水滩,又热又闷。

“这里太危险,我带你去里面的藏冰室。”

说着虞灵犀起身,拉着宁殷朝里间冰库走去,寻了个干净凉爽的地方让他坐下。

彻骨寒冷的冰雪之室,很好地抵挡了大火焚烧带来的燥热和刺痛。

宁殷眸色黑沉,苍白的脸颊几乎和冰块融为一体。

满室淡蓝的冷光包裹着虞灵犀窈窕纤细的身躯,让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噩梦,胸口一阵窒疼。

虞灵犀劫后余生,并未发现他此刻过于安静的异样。

她将手搁在堆积成山的冰块上贴了贴,再将冰凉的手掌捂在宁殷滚烫的脸颊上,给他降温。

“吓死我了。”

她心有余悸,“听到铃声震响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并非开心,而是害怕。”

火势那么大,她无法想象两人间的默契若是再晚一步,会酿成什么后果。

宁殷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鬓角。

然而看到满手满袖浸染的鲜血,又若无其事地垂下手去,低哑一笑:“抱歉啊,岁岁。”

虞灵犀呼吸一窒。

两辈子了,她第一次听宁殷说“抱歉”。即便当初误会她送香囊的用意后,宁殷也只会沉默着拥紧她。

“大婚初始,本不该见血。”

宁殷将手往旁边的冰块上拭了拭,直至剔透的冰被染成玛瑙般的红,方问,“恨我吗?”

虞灵犀讶异地睁大眼,退开些许看他。

“宁殷,你在胡说什么?”她蹙着眉头,用微凉的指尖抚平他眼尾的赤红。

“岁岁应该恨我。”

宁殷挂着浅笑,眼底却是浓重的阴戾,“我生而不详,屡次去见你,总带着满身脏臭的鲜血。”

是他连累,毁了他们一生一次的新婚甜蜜。

虞灵犀喉间发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个见到鲜血就异常兴奋的小疯子,竟开始嫌弃死亡带来的脏臭。

“你屡次来见我,都是披荆斩棘、舍命相护。”

虞灵犀轻哑地纠正他,“你用尽力气才走到我身边,爱尚且不够,何来怨恨?”

他本可以离开火场,就像她本可以从冰窖逃离。

爱如同悬崖上的横木,一端的分量轻了,另一端就会坠入深渊。虞灵犀觉得无比幸运,因为听到铃声的一瞬,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奔赴彼此。

她呼出一口白气,索性将额头也抵了过去,与他鼻尖对着鼻尖。

在大火中搜寻那么久,宁殷的袖袍焦黑了不少,嘴唇也被烘烤得干燥开裂,渗出丝丝血痕。

虞灵犀便凑过去,在这片冰寒之中小心地,温柔地含住了他的唇,细细辗转,濡以甘霖。

冰室淡蓝的冷光镀在他们相抵的侧颜,安静柔和。

灵犀的唇舌是热的,温软的,不似噩梦中那般冰冷死寂。

宁殷张开了嘴,开始回吻她,像是献祭生命般交缠夺取,至死不休。

虞灵犀咳了声,刚升腾起的热度迅速褪为苍白。

冰室里到底太冷了,宁殷唇舌撤离时,宽大的袍子已罩在了她身上。

“有些脏,岁岁将就着用。”他道。

虞灵犀恍然,记得去年春末她被赵须关在仓房中,宁殷也是这般解下袍子裹住她,神色如常道:“小姐将就着用。”

“这里,或许有通往采冰场的密道。”

虞灵犀收拢思绪,提醒道。

宁殷点点头,弯腰单膝而跪,试图抱她。

“不必。”

虞灵犀的视线从他带伤的掌心收回,轻而坚决地摇摇头,“我能自己走。”

越往里走,冰块越多越冷,冻得人脑仁疼。

她牵住了宁殷的手,不管他如何忌惮指间的肮脏腥臭,紧紧地握着。

蝉鸣般的铃铛震颤呼应,他们一起走过长而曲折的密道,不管多崎岖坎坷,黑暗泥泞,都不曾再松手。

……

虞焕臣和沉风他们都快急疯了。

火势那般大,里头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虞焕臣依旧领着禁军一桶一桶地朝着火的宫殿中泼着。

直到血染白衣的宁殷揽着虞灵犀从北苑而来,虞焕臣赤红的眼中才迸射出一线生机,丢了桶子便冲上去道:“岁岁!你没事吧,伤着不曾?”

“我没事,兄长。”

虞灵犀扣紧了宁殷的手,睫毛上还有未化的霜寒,虽然狼狈,却不见一丝阴霾怯意。

虞焕臣看了宁殷一眼,压下迁怒,沉声道:“哥哥送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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