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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谋职(2 / 2)

傍晚,颜呆卿等人回来,崔氏当即就招过两个儿子,问道:“你们觉得薛郎如何?”

“他真是每有奇思怪想。”颜泉明当即感慨了一句。

崔氏只好看向小儿子,问道:“你觉得呢?”

“薛郎疏阔洒脱,有魏晋之风。”颜季明兴致很高,道:“我还从未见过看似规矩实则不羁的人物。”

“没问你们这些,问三娘之事。”

“阿娘不是早有考量了?如何还要问孩儿?”

道:“可在长安这些日子,却也听说了他如何风流,与虢国夫人……且近来还要纳妾了。”

“此前只听闻你十三叔收了个徒弟,如何风采了得,待三娘又如何好。”崔氏叹惜。

“阿娘顾虑在此?”

崔氏遂叮嘱道:“离京之前,你们多留意留意,看看他为人如何。”

“薛郎明日有何安排?一道读书练字如何?”

明日恐有不便。”

“要去何处?”

薛白见颜家兄弟从后院转回来就对自己追问不停,略有些疑惑,好在他也没甚见

不得人的,答道:“去玉真观一趟。”

“玉真观?薛郎原来有来往的女冠,可是为三娘看病的腾空子?”

“那倒不是,还有一位朋友,帮忙润笔了一些文稿。”

颜泉明、颜季明对视一眼,因没有经验,也不知这算是风流还是不风流。

“原是这样。”

颜泉明想了想,计上心来,问道:“薛白后日可有空暇,一道去平康坊嫖宿如何?

薛白如今听人说嫖宿就像是吃饭一样简单,也不太吃惊,摇了摇头,道:“后日要请虢国夫人带我觐见,亦不方便。”

“无妨,待你空了一道去。”

“不巧,之后便要纳妾过门。”薛白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我实在无暇,两位兄长自去嫖宿吧。”

颜季明目光转动,觉得一心想去嫖宿的颜泉明更加风流好色,薛白看起来就高洁得多,但能有这样的观感也是很奇怪。

薛白更愿与他们聊一些官场之事,在颜家又待了一会儿,找了个机会与颜呆卿道:“若安禄山问起大伯今日见王忠嗣何事,大伯只需言打探到王忠嗣有意保河东节度使一职即可。”

“你啊,算计人心。”

“几家忙来忙去,不就是算计这一个河东吗?”

往日薛白便知河东重要,今日在王忠嗣家聊了之后,方更明白河东为何重要。

所谓河东,乃是在黄河以东、太行山以西之地,包括后世山西大部分,陕西、宁夏、内蒙的一部分。乃李唐的龙兴之地。

这地方山河表里、地势险峻,北有长城,南有黄河,东有太行,西面除了黄河还有戈壁大漠。

且由于长期与外族交战,河东民风彪悍,无论胡汉,妇女、少年皆可骑射,境内有弓马娴熟的昭武九姓和沙陀族,是很好的兵源。

故而,王忠嗣哪怕只是稍微察觉到安禄山不安份,也不敢轻易把河东节度使让出去。

守住一个官职很难,虽然如今让李隆基对王忠嗣的猜忌消了大半,但其实还是不放心王忠嗣管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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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则只需要让王忠嗣离任就算赢了,往后总有办法一点点把河东拿到手。

薛白近来日子过得不错,本可以不管这件事,不幸的是他知晓得太多,若是不管,反而睡得不安稳。

李隆基这两日心情不错,每日都会听安禄山述职。

其实契丹与奚人那些事他听得也差不多了,只不过安禄山总能奉承得他开心,让他愿意召见。

但另一方面,杨钊的提醒也稍稍有一点影响。

这日,酒到微醺,李隆基以玩笑的口吻,笑道:“胡儿为何还找借口滞留长安?真想看朕罢免了义子,好谋河东节度使一职不成?”

安禄山正在殿中绘声绘色地说着边境形势,闻言无辜地瞪大了眼。

“还兼一镇节度使?胡儿不行的,圣人明鉴,胡儿是病了才在长安多留了一阵子。”

“哦?得了何病”

“胡儿的肚子越来越大,腿上的皮也烂了,大夫说是长疮,又说得了甚消渴病,留在长安治病。”

说到这里,安禄山难得悲伤起来,忽然郑重了不少,道:“陛下,恐怕臣只能再为陛下守十年边镇了,见不到陛下与天齐寿,故而每次回长安,臣都想多见见陛下。”

这一番话极为真挚,李隆基不由站起身来,道:“唤御医来。胡儿还年轻,岂能说这等丧气之言?”

很快,御医赶到殿中,仔细给安禄山望闻问切,还查看了他腿上的疮。

“回圣人,确是消渴病,所谓‘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消渴病久,生痰浊、瘀血,阻碍气血运行,使身体失于濡养,顾而安大府的肚子愈大,皮肤生疮。”

李隆基踱着步,道:“朕年过六旬,尚无病症,胡儿这般年岁,何至于此啊?”

“寻常人,自是比不得圣人龙体。”

“务必仔细给胡儿诊治,用世间最好的药。朕还要重用他,岂可视功臣病重而不见。”

“遵旨。”

这日,待安禄山退下去了,李隆基还在感慨,向高力士道:“将军看看胡儿,再看看朕,差得太远了啊。”

“圣人随玄静真人学了养生术,与天齐寿,看着一日比一日年轻了。老奴如今教导了几个小的,待老奴没了,好服侍圣人。”

“如何连高将军也伤感了?”李隆基拍了拍高力士的肩安慰,心情却还不错。

他近来难得勤政,这日又召见了李林甫。

这次,李隆基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李林甫眼睛浮肿,脸色透着一股衰老之气,远不如他。

此时再想到杨钊那些话,他愈发不以为然起来。

大唐有他这样一个长寿而英明的君王,岂还会担心一个胡儿是否兼领节度?

另外,李林甫心里但凡有点数,都知道太子废立与否,与其人关系不大。

“今日召十郎来,陇右最新的战报,朕已看了。石堡城的后续,哥舒翰处理得很好,没有因王忠嗣不在而出纰漏,甚至比过去还要好。”

“是,王忠嗣是圣人义子,行事难免有些固执己见,又顾忌良多;哥舒翰是胡人出身,天性勇武,又只知忠于圣人,故而圣人指哪,他便打哪。”

李林甫也没完全只说哥舒翰的好话,话锋一转,又道:“当然,胡人不知礼数,哥舒翰每打胜仗,好屠尽蕃民,以示威慑,有伤天和,故而战报上杀敌人数比王将军攻城数月间杀敌还多……..”

李隆基手一挥,不认为这是坏习惯,反而更喜爱这一员大将。

这一对比,他又回想起王忠嗣这个义子不听圣旨,不攻、缓攻石堡城的傲慢。

“战事既了,召哥舒翰、安思顺等人述功献俘,让朕见一见河陇猛将。”

“遵旨。”李林甫见时机差不多了,又道:“王忠嗣之威望,足可担任兵部尚书,圣人只需问麾下诸将便知,谁人不敬服他?”

恰是知道四镇将领们个个崇拜王忠嗣,他才这般说。

果然,李隆基眼中精光一闪,尽罢王忠嗣四镇节度使之职的心思更加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