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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见识(1 / 2)

皇宫,偏苑。

福公公将枯死的双蛇果交给黄壤,又准备了关于此树的典籍。随后便领了黄壤开出的采买单子,前去买办。

他确实着急,毕竟陛下亲自交待的珍树,就这么给培育死了,像什么话?

真要怪罪下来,戴月固然有罪,他也讨不了好。

院子里,阳光正好。

黄壤坐在躺椅上,翻看这些典籍。戴月侍立一边,垂着头,一直不敢言语。

好半天,黄壤才道:“戴月,你会作梦吗?”

“作梦?”戴月心中有鬼,语气也虚,道:“奴婢不知道十姑娘是指什么。若是睡觉之时,所有人都会有梦的。”

黄壤点点头,说:“我也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年,我遇见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可他看不上我的出身。为了博他垂青,我费尽了心思。”

戴月听得茫然,却不敢插话。黄壤继续说:“后来终于,让我得手了。他却仍不放心,暗暗调查有关于我的一切。本来我遮掩得挺好的,可后来,我房中的一个丫环,为了换取自由之身,将一些事添油加醋,讲给他听。”

“姑娘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戴月听得一头雾水,毕竟只是一个梦,难道还要当真?

黄壤说:“是啊。所以那场梦的最后,我其实过得不好。我竭尽全力,去掬水中月,到最后只得了一场空悲切。”

戴月不知她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只得说:“姑娘只是思虑太重,这才夜有所梦罢了。我等都忠心于十姑娘,绝无外心的。这次奉诏,戴月没能向姑娘回禀,只是因为圣旨催得急。戴月对十姑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她见黄壤不为所动,索性跪在地上,指天道:“这些年来,十姑娘待我至亲至厚。戴月发誓,若对十姑娘有半点异心,就让我不得好死。若十姑娘怀疑戴月,不如打杀了我,也好让姑娘安心。”

“那就这么严重了?”黄壤失笑,示意她起来,说:“我乏了,你念给我听吧。”

戴月见她没有怪罪,心下稍安。她拿起书本,开始念关于双蛇果的来历。

黄壤闭上眼睛,渐渐也明白这双蛇果是怎么回事。它原是一种剧毒异兽——虺蛇生来就守护的宝物。每一株双蛇果苗都必须有虺蛇的毒液长年涂抹全身方才能够存活。

而虺蛇这种异兽,如今已经极为罕见。于是这双蛇果自然也就稀有了。

而这双蛇果经由虺蛇毒液滋养,三十年一开花,又三十年方才一结果。

每次结果时,都是一黑一白二果并生。黑色果实剧毒,虺蛇每食一黑果,就多长出一道蛇纹,修为大进。而白果则可解天下剧毒。每每双蛇果树结果之时,虺蛇便会毁去白果,只留下白果核。

——整株双蛇果树,只有白果核能种出新的树苗。而等到虺蛇有了后代,老虺蛇就将白果核交给小虺蛇,再将其驱离巢穴。

黄壤一点一点地听戴月念来,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就在梦外,白骨崖上,第一秋曾经说起一段往事。他说一百多年前,苗耘之游历上京。

而皇帝师问鱼为了寻求长生法门,特地向他求教。苗耘之为讽刺师问鱼,便说了一句:“凡人皆有天命,异兽方能千年。闻听世间有虺蛇寿元无边,陛下欲求长生,何不取虺蛇之血重塑肉身,延年益寿?”

正是这一句话,遗祸百年。

如今这双蛇果树,是否与此事有关?

黄壤心中不安,过了一阵,还是忍不住:“你去司天监,让监正大人有空过来一趟。”

戴月搁下书,提到第一秋,她心里颇为忐忑——第一秋本来定下了婚期,要同她成亲的。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此事就难了。

她答应一声,出了偏苑。

司天监。

第一秋令白轻云将黄壤送进了宫里,他回到卧房,准备换件官服。卧房里被褥整齐,像是没有被侵占过。但想一想昨夜那女人就睡在这里,监正大人发现自己竟然也不太嫌弃。

只是一想到方才被她怼到墙角,监正大人便如鲠在喉。

——他虽被皇室除名,但毕竟生来尊贵。这辈子所遇之人,大多是侍从、下属。其中当然有无数女子,但这些女子在他面前,大多唯唯诺诺,或有贵女,也是严守礼教。

谁敢在他面前如此轻佻?

何况监正大人生来好铸器,未得名师指点时便自己琢磨。后来师问鱼笼络仙门未果,知道朝廷势力单薄。又见他在手作方面天赋超群,便为他延请名师。

他的一生,很小就在铸器局度过了。

那里有什么女人……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朱湘,还是那种挽起袖子打铁的。第一秋从来不觉得女人跟男人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不迁就女人,也不讨好女人。

自然的,他也就没有女人。

后来,他遇到黄壤。

第一眼见到她也没什么感觉,只是长得漂亮些。粉红骷髅啊,监正大人铸器多年,早就已经可以透过表象看透本质。

他对黄壤客气,当然是因为她育种的技艺。朝廷每年都为良种所苦,在这方面花销甚巨。而监正又向来精于盘算。

——如果自己能娶一擅长育种的土妖,这笔费用,可不就能省下了吗?

当然了,至于这个人自己喜不喜欢,监正私以为并不要紧。

天下女子有何不同?若娶回家中,好生善待也就是了。再如何美好的女子,能有铸器有趣?所以,哪有什么喜不喜欢。

于是他有意往来于仙茶镇,后来发现这技艺出自戴月,他立刻转而求纳戴月为妾,甚至丝毫不在乎得罪黄壤。

现在嘛,看起来戴月的育种能力并不能与黄壤相提并论。监正大人自然再没有迎娶戴月的心思。他不内疚,他做人跟铸器一样,外形和功用分得明白着呢。

可从昨天开始,他便不大对。

身为手作大师,胡思乱想不算什么。但想得口干舌燥、心思千结可就不太对了。

一夜之间,他似乎突然明白,女人与女人之间也不尽相同。

也许黄壤说得对,自己就是没见识过女人。可是身为一位手作大师,怎会允许自己见识浅薄?甚至被人讥笑?

午饭过后,监正大人将两个监副、四个少监叫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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