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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次振翅(过敏源)(2 / 2)

席间,岑矜有些后悔带周绥安来吃意餐。

倒不是因为当季套餐价格不菲,而是男人围绕白松露所作的讨论快能当场发表一篇研究生毕业论文。

他对植物的狂热表现让人叹为观止。

平心而论,他讲得趣味横生,浅显易懂,甚至用上了各种类比措辞便于理解。

可惜在岑矜看来这像是一种发泄。她并非他专业的学生,能做的也只有懒懒搭腮,佯装耐心,应付他的侃侃而谈。

一开始,岑矜还噙着很浅表的笑,到后来干脆心浮气躁地半挽起毛衣袖口,在不是要掐晕对方就是要掐晕自己的边缘挣扎。

她也开始相信周绥安所言不虚,天底下必然没几个人扛得住他科普机器一样的聊天模式。

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个艺术家皮囊的老学究。

期间,男人终于懈怠,抿了口红酒,一时无声。

侍应生端来了白松露岩鱼,周绥安敛目看了会,抬眼问:“不介意我为食物们拍张照吧。”

他的措辞像是要给一群小朋友合影,岑矜没有排斥:“你请便。”

周绥安取出手机,找了两个角度,随意一拍,便收起了手机。

岑矜问:“口感如何?”

周绥安细细尝了下岩鱼,开始具体分析之前每道菜的口感层次,搭配水平,营养价值,认真到可以当这家店的特聘营养师。

岑矜:“……”

欲哭无泪地迎来尾声,岑矜长舒一口气,瞄了眼周绥安反应。

男人面无异样,眉眼与状态都还算松弛,看起来是满意的、享受的,岑矜也跟着放了心,并感恩上苍,终于可以将此事翻页。

两人在店门道别,雨比来之前要大了,天地鳎光怪陆离,像被冲刷的水族箱。

地表颠倒放映着这座城市的所有浮光掠影。

岑矜与周绥安立在雨檐下,默不作声地等了会,无人先行。

雨不见收势,周绥安一手挂着大衣,一手将拢着的雨伞递到她身前,开口道:“给你用吧。”

岑矜不动声色退避半步,拒绝:“不用。”

一旦收下这把伞,就要再归还,你来我往,容易没完没了。

对于这种捉摸不透的男人,避而远之是最佳选项。

哪怕他可能出自真心好意,但岑矜也不会再让自己重回被动局面。

她宁可淋雨。

让今晚成为他们最后一次碰面。

“我公司车库就在附近,不到两百米。”防止周绥安企图说服自己,岑矜上前两步,毫不犹豫走进雨幕,这一次她将自己的tote包挡到了头上,力证她亦能借此挡雨,无所畏惧。

周绥安收回手,只凝视着她。男人面色沉寂,在黑色衬衣的衬托下有如晃白的纸灯。

转身一刻,岑矜放下包,提着快步朝大厦方向走。

走出约莫五米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岑矜――”

岑矜顿步,视线已被水浸得有些模糊,刚要回头,一片温热而柔滑的屏障已经当头罩下,让她与湿冷的世界从此隔绝。

岑矜定了下神,才发现是件大衣,她回头寻人,可惜侧面视野同样局限,并不能及时直面对方。

“不想要伞就用这个吧。”

“再见。”

嘭一下,有人张起了伞,还有跟上次一样的结束语,在雨水里像道喑哑的咒。

岑矜怔忪一下,忙掀开大衣,重新回到淅沥雨丝下。

但遗憾的是,只能看到周绥安往反方向走的身影,他握着伞,黑衣黑裤,好似地上的水洼化形而来。

岑矜发丝湿透,黏到颊边,她捋了下,张口急促叫道:“周先生――”

男人恍若未闻,仅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拦住一辆计程车,坐了进去。

岑矜眼睁睁看着那车呼啸而去,后窗紧闭,车轮碾碎一地光影。

回到车上,岑矜随手将大衣丢到了副驾上。

她并没有披着它回来,整个人都湿透了,坐在尚未回暖的车厢里瑟瑟发抖。

她看了会那件黑色的大衣,厌烦到像在目视一道无礼的枷锁。片刻,她靠向椅背,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件衣服。

她很快有了方法――

第一步:清洗,处理干净这件衣服。

第二步:清理,联系快递邮去F大。

到小区时,岑矜在干洗店前停了下来,绕去副驾将大衣取出,带了进去。

她气势凶煞,颇似猎户提着一只垂死的黑鹰,要来屠宰场剥皮剔骨。

老板见是熟人,绽开笑容问了声好,转头想给她找干毛巾。

岑矜说了句不用,把大衣一下撂上柜台:“这件衣服麻烦你洗一下,从我卡里划钱。”

老板接过去,瞅了下标签,“要按奢侈品收费了。”

“我知道,下周我过来取,”岑矜又嘱咐道:“洗仔细点。”她不想再给对方任何能找上门来的纰漏与把柄。

老板应了声好,开始检查衣袋,摸到右边时,他顿了顿,从中摸出一张卡片状的东西,好奇瞥了眼,而后递给岑矜:“你的吗?”

岑矜接过去,面色微变。

那是一张植物标本,底部背景为棕色卡纸,洁白的花朵连同两片绿叶被完好无损地压嵌和展示于玻璃纸下方,栩栩如生。

右下角还附有花卉学名与寥寥几句介绍,简单易懂,字迹清隽。

岑矜将卡片翻至背面,只有宜市植物园LOGO。

确认无更多内容,她将它捏回指间。

与老板道别,走出门后,岑矜并未上车,在外面冒雨走了一段,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将卡片扔了进去。

她的膈应并未因此减淡。

回去取车时,岑矜确定了自己两个新的过敏源,一个是周绥安,一个是深山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