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2 / 2)
“陛下,思茗不苦,能陪在陛下身边,便是思茗最大的福气。”男子声线有些颤抖道。
此处毕竟人多眼杂,女帝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只是他们二人虽动作不大,却格外引人瞩目,女帝身侧不远处,最近圣宠正眷的怜侍君便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手帕,对思茗这狐狸精暗恨不已。
明明是陛下的近侍,却暗渡陈仓,和陛下在一同欢好,占了他们这些正经侧君的时间。即便如此,陛下却觉得没给他名分,还对他如此愧疚。听闻那思茗都40多岁的人了,每个月还总缠着陛下同榻,他都天天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还不给他们这些新入宫的新人机会,可真是不知羞!
只这怜侍君入宫没几年,宫内其他侍君,早就对这思茗见怪不怪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很快,元宵宴会结束,女帝回到了自己宫殿内。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水墨画,她只觉得心情都好上些许。
思茗是女帝的近侍,自然是随同的,他跪下来,帮着女帝脱下靴子,温声道:“陛下,这画可真好看。”
女帝瞥了他一眼:“你如何懂这些?”思茗当初可是她救下的孤儿。思茗抿唇笑了笑:“跟在陛下身边20多年,早就耳濡目染了。”
女帝不禁笑了起来,看着这画,有些感慨道:“也不知这子墨先生该是何等人物,这幅画无论是画技还是氛围,都已臻至化境。听米悦说,那子墨先生不过刚刚及笄,倒真的是天纵奇才了。无缘一见,倒真是可惜了。”
思茗为女帝端来了醒酒茶,轻声道:“陛下,普天之下都是岚朝疆土,那子墨先生许是有事,倘若知晓您在找她,她必定会出现的。”
谁知女帝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很显然,那个“找”字触动了她的神经。不过思茗跟在她的身边多年,对女帝的情绪极为敏锐,便连忙抽了抽自己的脸,愧疚道:“就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女帝被这声音吸引,逐渐回神。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起他也为自己生儿育女了,却一直没有名分,便也叹息一声道:“不怪你。说起来,是我与小七没有母女缘分。”
虽是如此,想起自己那生的玉雪可爱、自小聪慧的七皇女,女帝的心情始终无比低落,便也沉沉睡去。
而今夜,鲜少做梦的女帝却回忆起了自己的七皇女。
小七出生前,岚朝动荡,胡人入侵,恰逢容王受伤,她便亲自率兵,前往边疆御敌。而一次重伤,她流落到了边疆一处与世隔绝的村庄,被一个谪仙般的男子救下,那是女帝见过最美的男子。
和蔓音相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他虽貌若谪仙,但自幼与世隔绝,便养成了一个单纯的性子,对于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女帝来说,实属珍贵。可惜没多久,女帝被部下寻回,战场逐渐紧绷,她只能回到军营,稳定军心。考虑到刀剑无眼,她并未带走他。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时蔓音便已经怀上身孕。等到一年后,将胡人驱逐,清扫完战场后,女帝回到了那个村庄,却只得知他的死讯。
难产而亡。
就在她大战告捷那一日。
看着襁褓中那懵懂不觉,目光澄澈的女子,素来冷血的女帝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那滴泪恰好落到婴孩脸上,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战场上的那段情缘无比短暂,死去的爱人更将永远留在女帝心中。她将女儿带回,取名为苏沫沫,是岚朝的七皇女。女儿的长相结合了她和爱人的所有优点,生得玉雪可爱,又极为聪慧,可以过目不忘,从小便极为熨帖。
小七没有了父亲,女帝不放心交给其他侍君养,便一直带在了身边。日子一久,见识了小七的聪慧后,女帝便萌生了一个念头:及笄后,将小七封为太女。
即便如今尚未拥有名分,但小七被她带在身边,倒也和太女没什么两样。毕竟岚朝不讲究嫡长,女帝亲自教养的,便是太女。
恰好那时思茗的孩子被送走了,上朝时,女帝便将小七交与思茗照顾,小七倒也颇为喜欢温润的思茗。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她这个母皇。
可惜在小七三岁生日当天,女帝正早朝时,思茗却哭着跑进了大殿,告知她,小七不见了。
女帝勃然大怒,立刻封锁四大城门,出动了禁军,全城搜索。可惜七日后,皇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小七依旧不见踪影。
小七的画像被张贴到了岚朝四大府城,刚开始不少人前来提供线索,可惜找去后,却发现那些人都不是小七。时间一久,女帝也格外疲惫。恰好那时朝臣吵着要立太女,女帝便选择了五皇女。朝臣都以为是看在了兵部尚书的面子上,却不知还有一个原因,小五笑起来时,那烂漫的模样有几分像小七。
或许也有移情吧。虽然还在找着小七,可女帝需要对岚朝负责,便尽职尽责地教养着小五,她虽不如小七聪慧,却也踏实勤奋。
可没想到,小五也中毒了。女帝神伤之时,却突然知晓,西府城竟然有小七的消息。她当时便派了最信任的侄女前去,可惜后来,还是一无所获。或许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她的小七,已经没了。
怀着深深的遗憾和痛惜,女帝醒了过来。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女帝心中的孤独更甚。
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如今,却连自己的女儿也保不住。蔓音,是我没有保护好咱们的女儿……倘若泉下有知,你又是否会怪我薄情冷心?
……
元宵节过后,苏墨墨又开始了急促紧张的学习。只是二月来到,惊蛰前几天,阑考官竟然亲自前来拜访。
苏墨墨这才知晓,对方竟然想带着她参加一个宴会。
这也是岚朝的风俗了,文人间素来喜好比拼才学,自己比拼还不够,还要带着弟子、儿女一起比拼。惊蛰当天举行的,则为启蛰宴。
毕竟惊蛰象征着万物萌芽,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文人更替,下一代仍旧欣欣向荣。这启蛰宴,比的便是谁家的小辈、弟子更有才学。
自府城的鹿鸣宴后,阑考官便格外欣赏苏墨墨的才学。加上她这一次也不担任会试的考官,倒也无需担心瓜田李下之嫌。
阑考官如今已快到知命之年,距离致仕,也只差十余年了。她孙子孙女都有了,这年纪一大,不醉心于官场,又是个爱好学问之人,可不就喜欢参加这些文雅的宴会,比拼这后辈么?
因此,想来想去,为了增大获胜几率,不至于在老朋友面前丢人,阑考官便厚着脸皮找上了苏墨墨,想要让这苏解元参加启蛰宴,以她弟子的身份。虽然三品官员门生的身份许多人求之不得,但阑考官知晓,这苏解元未必会在意,便只能打感情牌了。
阑考官态度和蔼,言辞诚恳,加上在家里窝久了,这宴会只需要花费一日。犹豫几秒,苏墨墨便应了下来。
“阑考官,您放心,我会去的。”女子声线清越,带着一股令人折服的沉稳气度。
看着那随意穿着白衫,乌发披散,展露几分肆意洒脱的女子,阑考官几乎可以想象到启蜇宴当天老友们对自己羡慕的眼神,她忍不住朗声大笑一番,快意道:“苏解元,那老身便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