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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幕戏(2 / 2)

为什么羞?

昭夕不解地站在原地,听见四周传来大人们的笑声。他们都看着她,眼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直到某个瞬间,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

“昭夕!”

妈妈找她半天,好不容易看见人,心里大石落地。正欲数落她四处乱跑,就见她呆呆地站在雕塑前。

“怎么了?”

昭夕仰头看那尊雕像,问妈妈:“这个人,我不可以看吗?”

妈妈一怔,目光落在那尊雕像上,顿了顿,才说:“不是的。你当然可以看。”

“可是刚才有个阿姨带着儿子从这里出去,她说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像是在斟酌字句,妈妈又停顿了一会儿才温言道:“既然放在展厅里,外面也没有写未成年人不可以参观,那就说明你可以看。”

“那他们为什么笑我?”

昭夕一脸怀疑地抬起头来,望着周围的人群。

空气都仿佛稀薄了几分,参观的人尴尬地往外走,有的转身盯着别的艺术品,假装毫不知情的路人。

妈妈只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这座雕像好看吗?”

她抬眼看看那个英俊的男人,笃定地点头说:“好看!”

妈妈笑了。

“我也觉得好看。”

在那天回家的路上,妈妈和她说了很多。

虽然昭夕并没有全部听懂,但有那么一小部分,长久地,根深蒂固地种在了她幼小的心灵里。

妈妈说:

“很多时候,大人说的话并不全是对的,你不需要照单全收。”

“在有的人眼里,那座雕像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但在有的人眼里,那是漂亮的,美丽的,代表力量的男性身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物,需要我们用美的眼光去看待。但是因为人们长久以来的习惯,和来自传统的束缚,还有一部分人不懂欣赏这样的美。”

“昭夕,你在长大的过程中,要学会分辩,学会思考,学会遵守社会的很多规则。但妈妈希望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记住自己是自由的。哪怕言行无法诉诸于人,但起码你的心是自由的。”

……

时隔多年,坐在浴缸里,她又想起了那尊雕塑。

昭夕忘了呼吸,忘了手中的花洒还在汩汩淌水,怔怔地仰头望着程又年。

毫无疑问,他也拥有那样的美。

每一个眼神都有力量。

举手投足都赏心悦目。

目光沿着弧线缓缓勾勒。

奇怪,当年那尊被遗忘得干干净净的雕像,突然又无比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

室内安静无比,只剩花洒中不住流淌的水声。

程又年打破了寂静,“清醒了吗?清醒了就出去。”

昭夕回神,神情复杂,“这好像是我家吧?”

“所以要我带着你的杰作就这么走吗?”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脚边是那堆沾满不明液体的衣物。

昭夕收回视线,脑子里仿佛有个踩高跷的小人,很多思绪轻飘飘的,仿佛飘在云端,不切实际。

在浴缸里又扑腾了两下,她别开脸。

“我起不来。”

程又年迟疑了,但最终还是走上前来,俯身帮她。

触碰之前,察觉到自己未着寸缕,就这么接触好像有些不妥,手在空气里凝滞了刹那。

所以要转头重新穿上脏衣服吗?

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她喝醉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计较太多。但他绝对没有不尊重的意思。

最后,像抱小孩那样,双手穿过她的胳膊,牢牢地将她抱了起来,直到她被挪出浴缸,脚踏实地踩在地板上。

昭夕一声不吭,脑子里飘过数不清的凌乱念头。

……其实也不是不能自己走。

虽然脚下直打晃,但他帮忙扶一扶,她自忖是可以借力走出去的。

可她没有。

某个瞬间,她能看见近在咫尺的皮肤,比她要深几度,柔软光滑,像黄昏时分泛起温度的天空。

他的身体和记忆里的雕像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每一寸都动人。

抱住她时,有滚烫灼人的热度,和悄然彰显的力量。

昭夕哑着声音,低低地说:“我走不动。”

程又年停顿片刻,“我扶你。”

“扶我我也走不动。”

她得寸进尺,抬眼望他,两扇睫毛浓而密,像落叶,像蜻蜓,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也不说话,就这么慢吞吞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你抱我吧,程又年。”

很轻很轻的声音,近乎呢喃。

她吐出一丝浑浊酒气,眼里却像小姑娘般,有着不染尘世的天真与坦率。

“抱我,程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