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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从过往中解脱(二) 这都几点了,一个……(1 / 2)

沈佳儒带着学生们连画了半个多月的4开大幅, 往常基本上是一天一幅画的效率,现在却因为开幅变大,要三四天才能画一幅。

在这个过程中, 四个学生的各种小问题忽然被放大,每个人都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沈佳儒要一边画自己的画,一边帮助学生们改错和提升,同样忙的脚打后脑勺, 甚至没工夫打电话给王建问问清美双年展的状况。

华婕自从送走了维斯特的人, 也进入到疯狂补习阶段——

跟着沈墨补课程,跟着沈老师补大开幅作画的各种技巧。

由于她才逐渐从匠气的泥沼中爬出来,在大开幅作画过程中,一旦遇到困难,难免本能的想靠上一世背诵的各种画法去解决问题。

为了不让匠气重新回到笔下, 她不得不增大私下里练习的力度。

彻底忘记上一世学的东西, 太浪费了,她要通过不断的试验和练习, 将上一世死记硬背的画法吃透, 融入到自己的画风里, 成为属于自己的东西。

去糟粕,留精华,才是进步的方式方法。

可想要达成这样的境界,所付出的努力就要加倍加倍再加倍。

是以,她每天抽所有时间画画, 也听取了沈墨的建议, 在每三天一次的休息日之外,都住在沈老师家的客房里。

如此节省时间,增加效率, 埋头只顾画画和学习。

基本上跟高三学生一样,每天早上5、6点起床,中午睡半小时午觉,晚上12点躺下,保证必要睡眠的5到6个小时即可。

偶尔画性浓郁,也会熬一两次夜。

很苦,但看着钱冲、方少珺和陆云飞也都咬着牙竭尽所能的寻求进步,她也就坚持了下来。

伙伴的影响力,是很可观的。

……

这天晚上,沈墨半夜起夜。

才走到三楼楼梯口,便被杵在那儿的石膏相吓了一跳。

他刚安抚下自己砰砰砰乱跳的心,拐过一圈一圈楼梯,心有防备的没被每个楼梯口梳着的石膏全身像吓到第二次。

结果在厨房门口,还是被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这tm……他们家就没有一片不存在石膏像的净土吗?

他一边喝水,一边盯着门口那面对着自己的石膏像,抬起头,楼梯口和客厅里摆着的石膏,仿佛也都在看着他,耳边似有哀嚎:好渴……好渴……也给我一口水喝……好渴啊……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喝掉半杯水,放下杯子想拐回楼上。

目光又被摆在客厅窗前的画作们吸引。

借着月光,他踱步到华婕的画前,忍不住感慨:

“她怎么能画的这么情绪饱满?”

“能看出情绪饱满吗?”一道女声忽然从左后侧方响起。

沈墨吓的差点风度尽失的大叫出声,捂住几欲跃出的心脏,他转头瞪向华婕:

“你怎么还不睡?怎么不开灯?”

“我刚关了灯准备去睡,就见你晃晃悠悠下来。我刚才明明见你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瞧见我了呢。”华婕委屈道,她又不是故意吓他咯。

“你穿一身白,跟个石膏像似的……”沈墨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拎住她的衣服后领,拽着她便往楼梯口走:“这都几点了?你明天是不想好好学习画画了吧?居然还不睡觉……”

华婕的确有些累了,憨笑着任她扶着颈后,如乖巧的猫般被他推着往前走。

然后,路过画室时,门忽然打开,一个高壮的人影走出来,蓬头垢面,疲惫拖沓的步伐犹如丧尸,吓的沈墨差点蹦起来。

本能一哆嗦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专注画画会忘记时间的亲爹。

这tm都几点了,一个个的都不睡觉……

“你们还没睡啊……”沈佳儒声音有些嘶哑,在这暗夜中显得格外诡魅。

“起夜喝水。”沈墨松开按着华婕脖子的手,率先转身拐上楼梯,走了两阶又忍不住回头,“你也睡吧。”

“……嗯,新画开始,有点沉迷无法自拔,没注意时间。”沈佳儒说着伸了个懒腰,捶捶自己发硬的肩膀,叹息道:

“要睡了,上年纪,熬不动咯。”

“老师晚安。”华婕道。

“嗯。”沈佳儒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厨房,弄了两杯水喝,随即拖沓着脚步,晃向自己卧室。

推开卧室门,沈佳儒眉头皱起,朝着已经关好的华婕房间望了一眼,嘀咕一句“这俩人大晚上都不睡觉,在客厅干什么呢?”。

挠了挠眉,才关上房门。

别墅再次恢复寂静,只剩无数石膏像站岗般守护着房间各个角落。

……

……

周六,赵老师带着自己的高二艺考冲刺班来逛清美双年展,带着这些学美术的孩子们长长见识,感受下清美院的审美倾向,也算为下半年的艺考做做准备。

“看看这幅画的光影处理,你们考试的时候如果需要画铜壶,就把这个画法背下来。”

“这幅画的笔触,落笔的果断,要舍得用颜料,不然盖不住纸张颜色……”

“看看这边过度的处理,过度是冷色调,阴影是暖色调,明白为什么吗?”

赵老师一边走,一边以每幅画为例,给孩子们讲解标准画法。

“……”王建与他们擦肩时,听到这些话,既觉得唏嘘,又觉无奈。

明明画画就是要考验孩子们的观察能力,靠观察力,和将观察到的东西转化成线条及色块的能力,来画画。

但……学习画画的过程大概就是这样,为了效率和应考,难免要死记硬背‘铜壶怎么画’‘水果怎么画’‘石膏怎么画’。

于是,教出来一茬一茬画画的孩子,在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匠气,不明白自己正被‘生产’成同一批次的同类‘产品’时,就懵懵懂懂的踏上画匠之路了。

也不知最后离开校园,有多少能突破‘匠’字,回归灵气,画出自己的风格。

不过,总算现在许多设计岗位、美工岗位对匠气的容忍度非常高,对于这个社会来说,只要是人才,哪管匠与不匠呢?

即便匠,也能拥有不错的未来吧。

走到门口,王建正巧看到两个人从车上走下来,他立即迎过去,笑着与对方握手:

“乔总好。”

“王老师你好。”乔百万笑的比王建还和气,是个滴水不漏的谦和商人。

虽然看起来像个普通老农,但谈笑间又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跟在乔百万身后的秘书朝着王建笑笑,便一声不吭走在乔百万左后方。

“辛苦你从山西赶过来看展了,快请进。”王建是听了沈佳儒老师提起,才知道山西有这么一位乔老板,也是喜欢收藏艺术品的同好,这才要了地址发送了邀请函。

没想到月中时对方终于来电表示回来,并立即启程到访。

这样稳定的画作收藏者,是办画展、卖画者最需要好好经营的客户。

王建是清美的老师教授,同时也是学校对外的窗口,他组织这次画展就是希望能打通国内的艺术品市场,为学校在读的学生们,也为未来将进入社会的孩子们,多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

虽然孤僻深钻绘画的许多教授老师瞧不起他,觉得他不务正业,但王建自己主意很正,哪怕众多人不认同,但只要学校还支持他搞,他就能坚定不移做自己要做的事,并坚信自己做的对。

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不那么清高,去做清高的艺术家们嫌脏嫌累的活。

王建觉得他可以做这样的人,还做的清清爽爽,痛痛快快。

是以,当他挂着笑脸招待乔百万这样的暴发户时,心里没有一点瞧不起或者不自在,他热情的真诚,谦和亲切如家人。

“客气了,像我这样喜欢画的人,还要感谢清美组织这样的画展啊,是给优秀画作们一个窗口,也是给我一个渠道哇。”乔百万笑着跟王建并肩,一边还叹息道:“像我之前就找不到门路,才一直没买到沈佳儒老师的画,以后你要是有办法催动沈老师办画展,可一定要喊上我。”

“听说沈老师已经开始筹备画展了,最近新画的推进也很顺利的样子。”王建立即笑着应和,将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讲给对方听。

“真的吗?什么时候办啊?”乔百万双眉挑起,几个月前见沈老师时,还没听说对方有在画新画、筹备画展啊。

这次来北京一趟,果然还是值得的。

“哈哈哈,沈老师才开始画,要真的到筹办画展那一天,估计还要好多年吧。回头我也要多催催沈老师,就算不办大型的,也可以先办小型的嘛,毕竟我们等他也等了太多年啦。

“或者不办小型画展,拿出一两幅画来参加国内外的画展,也可以嘛。”王建一边笑着凑趣,一边引着乔百万一幅一幅的欣赏双年展的作品。

“对嘛,先给我们一两幅画,让我们解解馋。”乔百万叹息一声,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沈老师的画,就被那种庄重沉凝,大气雄浑的画风所掳获,可惜他想买时,沈老师已经远走劲松,不办画展不卖画了。

“哈哈,乔总可以看看这些孩子们的画,多加指点。”王建。

“前阵子我买了沈老师一名学生的画,名师的确出高徒,那幅画……怎么说呢,有种令人心情宁静的力量。”乔百万道。

“是方少珺的画吗?”王建挑眉问。

沈老师三个学生中,按照专业的综合实力评判的话,最强的便是天赋超强的方少珺了,这也是清美双年展给她冠军的因素之一。

乔百万回想了下,立即忆起之前沈老师的三个学生中,似乎的确有一个女孩子似乎就叫方少珺。

她画的怎么样来着?好像是非常整齐非常不错。

但……乔百万买画不是为了炒画,也不是为了将来等谁红了后彰显自己拥有这个人画作收藏。

他不考拉将来升值后卖,也不考虑立自己懂艺术收藏家的人设。

他只是为了自己喜欢。

乔百万有一个独属于自己,家里任何亲人,包括孩子,包括清洁阿姨都不可以踏足的阁楼。

阁楼四面没有窗,只有头顶一个小方窗。

他每天都会站在凳子上,将小方窗擦的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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