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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2 / 2)

“是。”

若是五岁,岂不是六年前怀上的?裴慎强忍着激动,勉力镇定道:“可能查得到潮生具体生辰?”

潭英自然知道这是重中之重,即刻拱手作揖:“属下昨夜遣人去询问了这位从周先生,只说每年五月初七,潮生都会早早归家,随夫人庆生。”

五月初七?算算时辰,那便是六年前立秋那一次怀上的。

裴慎一朝妒意尽散,心情大好,那什么狗屁王新立,果真是沈澜捏造的。

不仅如此,她竟愿意替我生儿育女。

只这一条,便足令裴慎心中快意,几欲纵酒狂歌,放声大笑。

裴慎咬着腮肉,勉强忍耐激动,朗声问道:“潮生现于何处?可在沈宅?”

潭英见他高兴,一时心中也有几分喜悦。他们都是跟着裴慎的老人了,自然希望他后继有人。否则光是这国公爷的位子,若叫旁人得了去,难免叫人不快。

“启禀大人,属下查探过了,小公子自昨晚起便不曾出现在沈宅。”

裴慎倒也不急,若潮生出事,沈澜只怕要急死。如今她还悠哉悠哉的理事,可见是她将潮生藏匿了起来。

既知潮生安全,裴慎便笑道:“无碍,小儿顽劣,不知又去哪里闹腾了。”

他一个做父亲的都不急,潭英也只好口中喏喏。

乘着他心情好,潭英又立刻道:“大人,王俸为何出府直奔沈宅一事,也已查清了。”

提及此事,裴慎神色一静,太监亵玩女子,何其毒辣。若非沈澜机敏镇定,只怕自己已然要与她阴阳两隔。

裴慎只消思及此事,心中便惊怒交加,强忍着怒意道:“你且说来。”

“原是王俸手下有个小太监与武昌知府夫人身侧,一名唤做余嬷嬷的仆婢对食。”潭英只将其余因果尽数道来。

说到潮生和官僧打架,余嬷嬷挑拨离间,庾秀娘愤而拿热茶泼人时,潭英忍不住抬头,偷觑裴慎脸色。

却见他高坐明堂,神色喜怒难辨,只一双眼睛,几欲噬人。潭英心惊肉跳,下意识低下头去,只说那小太监欲将沈澜献给王俸,且极力描摹沈澜美貌,王俸这才迫不及待,直奔沈宅。

有人觊觎沈澜,令裴慎愠怒至极。他看着手中开裂的檀木扇骨,神色森冷,几乎一字一顿问道:“此二贼何在?”

“余嬷嬷和那小太监俱都绑了,关在地牢里。”

闻言,裴慎再难忍凶戾之态:“好生照料他们。”

潭英笑着应了一声。锦衣卫凶名在外,可不是什么善茬,光是伺候人的刑具就有百十来种,保管他们用得高兴。

待裴慎叮嘱完,方觉出了一口恶气。只可惜王俸已然身死,否则他必要将这混账东西凌迟处死。

此外,庾秀娘拿着热茶毁人容貌便已足够毒辣,潮生和官僧打架一事亦是他亲见的。那官僧蛮不讲理,动辄辱骂旁人野种,还对着潮生说什么你娘要成亲了。

成什么亲!这笔账,待沈澜回来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且这母子二人所作所为,已足够令裴慎厌弃。他心中不快,面上反倒叹息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王广俊两样都没做好啊。”

这位王知府的仕途只怕要完了。潭英听在耳中,倒并无同情之色。

整个湖广一系的官员,没多少是干净的。相反的,王知府因着和王俸同姓,虽不曾攀上本家,却也有几分亲热勾连之意。

裴慎淡淡道:“去给黎大用传个讯。只说王知府素日里治民多行黄老之道,王俸事发时他恰好在衙门内。”

每个字都是真的。只是没出事那就是黄老之道,无为而治,出了事便是平日惰怠懒政,导致民变暴动。王俸事发时接近黄昏,王知府尚未散衙,在府衙办公极正常,可蓄意一提,那便是龟缩府衙不出,坐看王俸身死。

待潭英应了一声,裴慎方自雕竹如意纹笔架上,取了一杆黑漆描金狼毫,铺陈开白录罗纹纸,提笔写起了奏本。

王俸身死,拿一个武昌知府抵扣,再加些罪大恶极的死囚,充作罪魁祸首,倒也够了。只是朝局再度暗流涌动起来。

“大人,王俸死了,朝中会不会就此收手?”潭英立于房中,临行前忍不住好奇道。

裴慎正欲摇头,却见门外忽有人朗声道:“自然不会。”

石经纶匆匆入内,自袖中取出一份奏报递给裴慎:“大人,南京来信了,只说北边刚刚收复,陕西遭了六年兵灾,满目疮痍,饿殍遍野,矿监税使李成上奏,建议陛下暂停征收矿税。”

“如何?”潭英忍不住问道。

石经纶叹息一声:“陛下只将折子留中不发。”

潭英双拳紧攥,脖子上青筋暴起,大怒道:“阉宦尚有恻隐之心,陛下却视百姓如猪狗!”

裴慎浑然不意外,只神色淡漠地合上折子,吩咐道:“传令下去,叫众人勿要异动。按照湖广到南京的距离,不出半月,新的矿监税使恐怕便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皇帝把折子留中不发的那一段,参考资料为:《湖广民变与晚明社会阶层的利益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