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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牵走(1 / 2)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二十二、牵走浔阳楼。

今夜被包场的一楼大厅。

一把画有仕女图的竹制伞被拍卖到六千两天价。

价格还在攀升。

眼下只剩盐商大贾裴十三娘与匡庐名僧思慧大师在寸步不让的竞价。

高昂的价格,已令其它起身竞价浔阳名士们望而却步,脸色犹豫起来,毕竟名士花钱大手大脚归大手大脚,但也有个度。

“阿弥陀佛,贫道愿出六千两百两。”

思慧大师咬牙。

裴十三娘二话不说:“六千五百两。”

这个价刚报完,眼见思慧大师欲要张嘴,裴十三娘立马斩钉截铁:

“七千两!”

全场肃静,一时无人言语。

裴十三娘微微抬起下巴,众人看不见的下方裙袖里,一只攥拳的手心已经捏满了汗。

她脸色风轻云淡,环顾寂静大厅,朝众宾客淡淡一笑,态度势在必得,余光却紧紧关注着思慧大师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有松懈。

“这……”

与思慧大师同桌,此前没有参与竞价的一众浔阳名士们,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表情挣扎犹豫的思慧大师,他们脸色愈发好奇。

“姜道长,思慧大师他为何如此执着买伞,刚刚您也是……”

有名士压低嗓音,朝此前赠笛的姜姓道士疑惑询问。

竞价失败、自觉退下的姜道长苦笑摇头:

“这个……”

他余光先是瞄了眼同桌不远处脸色铁青的王冷然,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指出:

“此伞上的配画,描绘出的簪花仕女,笔势圆转,裙裳飘带如迎风飘扬,是‘吴带当风’的衣纹绘法,是当年长安那位老道士的兰叶描绝技,模仿不了。

“此前在下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思慧大师的样子,看来无疑了,思慧大师对释道两家的神仙画更懂一点,而传闻中的那位老道又最擅作此类壁画……”

“嘶,姜道长说的是那位曾浪迹东洛的画圣?”

惊呼出声,一众匡庐名士眼睛顿时睁了睁,有人转头,惊异看向伶俐丫鬟怀里的那把手工伞。

当年大乾还在时,曾有一位平平无奇的老道士浪迹洛都,在诸多寺庙道观挥墨作壁画,时人惊为天人,最后惊动尚同朝理政的乾高宗与卫后。

二圣将其召到京都长安,入内供奉,并命他“非有诏不得画”,暂居宫廷期间,老道士留作颇丰,画圣之名,名扬天下。

只可惜这位奇人很快遁隐烟尘,留世作品,大多被宫廷收藏,能留传外面的画作寥寥,除了长安、洛阳那些道观佛寺里被精心保护、限制观摩的壁画。

“没错。”

“囊中羞涩”的姜道长无奈点头,叹息一声:

“伞上此画,即使不是这位画圣亲笔,那也是高徒或深有渊源之人所作,同根同源,与画圣亲笔无异了,若能收藏一副……”

姜道长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同桌的一众名士同伴们。

后者们面面相觑,有人不禁乍舌:“七千两不贵亦!”

很快,此桌的大小浔阳名士们急切起来,一时间,忽略了同桌脸色愈发铁青难堪王刺史,交头接耳的商讨起来,要不要凑钱竞价,得一副画圣丹青。

王冷然有些坐立不安,明明此刻全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竞价的裴十三娘、思慧大师,还有那一把油纸伞上。

可他总觉得,有耻笑乐呵的目光从某处投来看他。

像是被人当众打脸。

趁着思慧大师犹豫不决,裴十三娘立马转头,朝谢雪娥诚恳朗声,声音力足让她身后方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狐白裘青年听见:

“谢夫人,可否满足妾身这点小小愿望。

“七千两,割爱给妾身。”

谢雪娥有些沉默,裴十三娘笑了笑,欲再开口。

“八千两。”

一道淡淡的老者嗓音响起。

谢雪娥、裴十三娘等人一愣,转头看向这道陌生插足者的声音传来的位置。

距离姜道长等浔阳名士的桌子最近的一张餐桌前,有一个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的高大老者,微微一笑,朝众人举杯:

“欧阳公子此伞,老夫也见猎心喜,这位裴夫人,能否让给老夫?”

虽然询问语句,高大老者却语气淡然,志在必得。

甚至他眼睛目视前方,没有去看裴十三娘。

一股老牌勋贵对商妇大贾们的藐视态度溢于言表。

谢雪娥沉默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秦伯,您怎么也掺和……”

“谢小娘子。”辈分不低的高大老者摇摇头,笑容略微歉意,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老夫无心打搅谢氏今夜安排,只是试试罢了……若是夫人决定割爱,请务必考虑老夫,价钱决不是问题。”

秦伯举杯,朝谢雪娥与全场众人敬了一杯。

被漠视截胡的裴十三娘像是认出了这高大老者的身份,噤若寒蝉,不敢再争。

思慧大师亦是如此,长吐一口气,脸上掩不住的肉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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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雪娥并没多众人多等。

“秦伯,还有诸位。”

她表情有些歉意之色道:“此伞特殊,是客人赠礼,岂可轻卖……”

“谢夫人。”

跟随欧阳戎走到门口的燕六郎突然扭头岔了回来,大声打断道:

“伞给我!”

谢雪娥柳眉倒竖:“你这小子在胡言什么!”

燕六郎努力挣脱后方欧阳戎拉他走的大手,当众高昂下巴说:

“这是夫人自己说的,说若是重礼,谢氏不收!小人有惑,敢问夫人,明府做的这把伞,现在是重礼,还是轻礼?”

步摇贵夫人一窒,话语卡壳。

燕六郎大大咧咧的伸手,一脸混不吝:

“拿来吧,一把八千两银子的伞,谢氏和夫人该不会赖下吧?”

“你!”谢雪娥面红薄怒。

燕六郎梗着脖子:“那就把伞还给明府。”

谢雪娥转头,压住怒气,认真问:

“欧阳公子,此子所言,这也是你的意思?要拿伞走人?”

一直置身事外的欧阳戎缓缓回头,环视了一圈全场,目光又落在了伶俐丫鬟怀里那把油纸伞上。

他其实也有些没想到,送出此伞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本只想默默离开的。

欧阳戎垂目,抿了抿嘴:

“好了,别闹了。”

似是对燕六郎说,又似是对今夜帮忙的王操之、裴十三娘、秦小娘子等人说。

欧阳戎轻声:“今夜是小师妹的生辰宴,不要闹得不开心。”

谢雪娥闻言,脸色稍缓,压下了一些脾气,生硬的语气柔和了点:“欧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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