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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王法?陛下的意志就是大明最大的王法!(2 / 2)

尊主权是张居正变法的核心,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只要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那就杀了吧,朕远在北衙,而两广在极南,任事大臣面临如何困境,只言片语也说不清楚,既然证据确凿无误,那就杀。”朱翊钧最终下了决断,明公们都说要杀,连最温和的万士和都很明确的说,不主张宽宥姑息,那就杀了就是。

一定要注意到,两广缙绅弹劾凌云翼嗜杀,请求朝廷宽宥一二,而不是说凌云翼在指鹿为马,混淆是非黑白,凌云翼绝不是办得冤假错案。

两广缙绅也知道电白林氏和广州伍氏该死,只是请朝廷宽宥。

朱翊钧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大司寇和大宗伯就不用为难了,案子顺利推进到了下一步。

其实凌云翼面临的局面远比朝廷想象的更加困难,若非矛盾激化到了一定地步,凌云翼一个儒学生,也不是嗜血之辈,他若是不杀人能把事儿办了,不愿意做个老好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正因为矛盾激化到了一定地步,凌云翼才要向朝廷请援。

张居正认为杀不杀都行,杀可以震慑权豪,给凌云翼更多的支持,不杀可以有更多的政治余地,给凌云翼在地方,更多进退的空间。

张居正主张杀,因为他不想看到两广和西北一样,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凌云翼杀权豪缙绅,就是不跟地方蛇鼠一窝的具体表现,他当国的时候,要保证大明不再出现任何一个藩镇。

廷议终于结束了,张居正再次开始讲筵,很多书陛下已经可以很顺畅的读明白了,所以教授的速度极快,陛下学的真的很好。

而朱翊钧在讲筵之后,开始询问漕粮箱的若干问题,而后开始询问钱法,尤其是铜钱,大明要是铸钱赔钱,那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最后水会枯竭,树会枯萎,这必须要问清楚的。

张居正听完皇帝询问,抖了抖袖子,找了一本泛黄的奏疏说道:“臣有本代呈。”

“嘉靖三十四年四月,时任户科给事中的殷正茂,上奏开铜矿鼓铸铜钱,以舒缓朝廷财用大亏,铸息利厚,彼时朝廷东南平倭,西北抗虏,国朝捉襟见肘。”

“当时核准,但是户部认为投入巨大,不如云南就地铸钱,结果把事情搞砸了,嘉靖四十四年,罢滇铜。”

铸息是什么?铸息就是铸币税,一两银子换1000个铜钱,而1000个铜钱的所有工本银,在0.625两左右,这就是铸币税。

殷正茂,提倡大力开采滇铜。

“又是殷部堂的奏疏吗?”朱翊钧让张宏呈送,认真的看完了殷正茂的奏疏,十分确信的说道:“殷部堂果然有济世之才。”

殷正茂的意思是将滇铜出滇,在城陵矶、燕子矶、采石矶等地铸钱,长江三大名矶,城陵矶在岳阳,燕子矶在南京,采石矶在马鞍山,都是长江上的良港。

在长江沿岸铸钱,而后散播到大明内外之地,但是这样投入是十分巨大的,首先就要疏通航路,其次就是要长江良港开建,而且还要整顿沿途的私设关隘等事儿。

户部图省事,说:城陵矶五方杂聚,于此开铸恐奸诡易兴;云南地僻事简,即山鼓铸为便宜。所以在云南就地铸钱。

殷正茂在七月上奏,非常不认同户部的做法,认为户部是贪小便宜吃大亏,不把滇铜运出来,钱在云贵淤塞,而终无以为继。

果然应验,就地铸钱导致滇铜无法出云南,造成了铜钱在云南堆积,钱在云南形成了堰塞,而白银却履行货币职责,银贵铜贱,最终,嘉靖四十四年停止云南铸钱。

殷正茂说一年只需要投入39万两工本银,可以得钱6.5亿文,朝廷能盈利53万两,户部在云南投入了2万工本银,铸造3300万文,朝廷盈利2万两白银。

“陛下,臣惶恐,当时户部实在是无奈之举,朝廷亏空空空如也,战事兵祸连绵,哪里能拿得出40万两银子去铸钱,彼时严嵩当国,严嵩党同伐异冤杀夏言,固然奸佞,但是就事论事而言,还是朝廷穷闹出的祸患。”张居正这话又为严嵩开脱的嫌疑,但张居正还是认为,当初户部铸钱,其实还是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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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殷正茂的思路,赚到的53万两银子,要持续投入到长江匪患平定、长江疏浚、海港营建,如此五年之久,朝廷才能真的开始盈利。

户部当然知道殷正茂说的危险,钱会堰塞,一定会发生,但是朝廷没银子去督造。

这个逻辑是这样的,朝廷没银子,所以要铸钱,铸钱是为了盈利,结果需要大笔的投入,可是朝廷没有银子,至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朱翊钧笑着说道:“户部现在有703万两银子。”

“所以殷部堂当年所画之策,就可以推行了。”张居正俯首说道。

“先生不是不喜欢殷部堂吗?”朱翊钧合上了奏疏,看着上面卷的角,张居正拿着这本奏疏,显然是多次翻阅,上面还有张居正的笔记,显然张居正是仔细研究过的。

张居正理直气壮的说道:“臣只是不喜欢殷部堂在两广,贿政必然滋生姑息,姑息必然有藩镇之虞,臣为大明首辅,当国理政,他现在在吕宋,那就是大明忠君体国的泗水伯。”

朱翊钧笑了笑,让张宏把殷正茂的《议广铸钱以充国用疏》放进政学的橱窗之内,《漕粮箱法》放到了工学的橱窗之内。

漕粮箱法,不完全是张居正的一人之智,而是南衙造船厂所有船工们的智慧。

张居正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本奏疏说道:“陛下亲事农桑,以番薯救荒,宝岐司推广番薯,略有成效,臣请陛下过目。”

宝岐司推广番薯是推广的救荒粮,张居正亲自主持,大明秦岭淮河以北广泛种植,这东西不能用于纳赋,所以种植推广非常顺利,主要是为垦荒的荒田,薯苗只需要一瓢水,一勺粪,就能活。

两分种,三分管,五分肥,大明的番薯产量大约是宝岐司的六成到八成左右,完全看肥力,宝岐司那不是种地,那是把薯苗当祖宗伺候。

主要是肥料上的差别,即便是如此,番薯生民无数。

陕西、山西、一共开设了三十万亩的种田,这些种田并不是连贯的,而是各府县里,都有涉及其中,地窖若干,主要种的是马铃薯,而不是番薯,种植面积已经达到了三万余顷,饥馑饿殍比之往年明显减少。

而河南、湖广的种田只有二十万亩,种植面积也只有两万顷左右,主要产区集中在了一些丘陵地区。

京畿、辽东的种田京畿有四十万亩种田,而辽东只有五万亩种田,种植面积超过了四万五千顷,户部已经有声音说要对番薯征赋的打算,但是张居正依旧不肯,并且认为番薯本就是救荒所用,不宜征赋,但是户部仍然认为万历十年起,就应该征赋,否则借着番薯名义不纳正赋,会蔚然成风。

而这里面,王崇古在西北宣大等地的番薯推广工作中,仍然是一骑绝尘,再次摘得桂冠,以宣府、大同府两府之地,种田三十万亩,种植面积三万顷、亩产为八成,遥遥领先。

主要是十九万的力役安置,人粪多让西北番薯的产量变多,其他地方也就是六成而已。

“朕不知让大司寇回京是对是错,大司寇离开了宣大后,宣大的种田不仅没有增长,还有所降低。”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疏,察觉到了一个现象,吴兑和王崇古渐行渐远了。

更加明确的说,吴兑在作死。

王崇古说两三年内,他还能管得住,那之后,西北闹出什么乱子,他真的不敢保证。

事实也是如此,王崇古离开宣大仅仅一年,他的那些政绩不仅没有得到推广,反而是出现了下滑。

“族党藩镇之虞也。”张居正则非常平静的说道,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他不会归政的时候,还给陛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明。

而此时的王崇古家宅中,已经搬到了王崇古家中的张四维,听闻了朝廷要处斩两广权豪缙绅之后,急匆匆的找到了王崇古。

王崇古从来没改变过自己的立场,他就是想赚钱。

张四维面色不再金黄,但是现在的面色更加恐怖,是蜡黄色的,他振声说道:“生杀予夺,生杀予夺啊!舅舅!我说什么来着?朝廷掌控了生杀予夺大权,我们赚的钱,全都是给朝廷储蓄罢了。朝廷为了银钱,冤杀权豪缙绅啊。”

王崇古看着张四维不敢置信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喜欢颠倒是非曲直?凌云翼在去年正月就开始张榜,不让缙绅豪户跟罗旁山民乱勾结,已经一年多了,万历三年六月,陛下旨至两广,万历四年正月起开始推行。”

“就这,陛下仍然打算念在他们助军的份上,宽宥一二,我,你舅舅,同意杀,陛下不想杀,廷臣同意杀,最后才廷议要杀。”

“你能把这个事情发展的顺序捋顺了去思考问题吗?”

“朝廷的确掌握生杀予夺大权,但若是这两家权豪户遵纪守法,朝廷闲的没事干,去威罚?他们那点家产,算什么啊,现在户部里躺着七百万两白银!”

“朝廷,才是天下最大的权豪户!陛下才是天下最大的那个权豪户,你明白吗?”

张四维依旧不服气的说道:“还不都是聚敛之臣,苛责鱼肉缙绅而来?”

王崇古深深的吐了口浊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外甥,你的立场是你自己,这没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思考过,人是群居的,没有人能离开他人而活,你会庖厨吗?你会木工吗?你会种地吗?你会吗?你统统不会。”

孟子驳斥农学天子亲事农桑,主要是讨论的就是分工。

王崇古两手一摊说道:“对立而统一,你懂吗?”

“你不能只索取,不付出吧,索求和付出是对立,也是统一的,索取就是付出,付出也是索取。杨朱之学贵己已经是邪道了,但是人家杨朱之学,还讲究拔一毛而为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

“一毛不拔,一毫不取,你只是一毛不拔,却不肯一毫不取,你的想法,甚至还不如杨朱之学。”

王崇古非常支持张居正取缔六十四家书院,这活儿还是王崇古亲自操刀干的,看看张四维的思考问题方式,这哪里是贵己,分明是以我为尊,天下都要围着我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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