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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爱别离(2 / 2)

自己好歹都混上了大佬的铁哥们的位置!

初二下学期的考试结束,季眠就开始准备中考冲刺了。

林敏芝也到了快五十岁的年纪,因为季眠一直紧着她的身体,隔三差五就让林敏芝去医院做检查,一次都不能耽误,所以林敏芝的身体到现在依旧十分健康。

并没有像前世一样五十不到就一身病痛,熬瞎了双眼。

寒假即将开始,季眠却担忧着另一件事。

眼见着初中即将结束,而宁倩的病就是在这一年检查出来的。

他上学的时候从旁敲侧,多方暗示过傅沉俞,一定要让宁倩去检查身体,甚至还用了林敏芝举例,也不知道大佬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

他提心吊胆地在家里等待着过年,终于在年关将近时,等到了宁倩的噩耗。

这一世,宁倩还是检查出了恶性子宫肌瘤,原著中,她的病情恶化的非常快,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宁倩的病是一早就落下的,在一九九七年的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她的身体就藏下了病变的种子。

后来嫁给林建一,生产女儿的时候,又因为月子没坐好,病魔的种子渐渐发芽。

直到今年,宁倩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才得到了晴天霹雳的消息,容颜开始苍老的女人,迅速地垮了。

季眠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外婆带来的。

他阿婆是个喜欢八卦的老人,一大把年纪了依旧精神奕奕,十里八乡的小事情都被打听的清清楚楚。

林敏芝在一次跟外婆的聊天中,说漏了嘴,季眠握着的自动铅笔笔芯,瞬间就被折断了。

2007年末,宁倩住进了医院。

而当年其中一名还活着的强奸犯却服刑结束,被放回了社会。

季眠心慌意乱,连寒假作业都写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傅沉俞的事情。

宁倩的死给傅沉俞造成的打击太大了,那片白色的连衣裙从他的生命中消逝后,傅沉俞的眼里再也没有任何的白色。

彻底黑化了。

季眠央着林敏芝,想去看宁倩,林敏芝却有些为难。

她跟宁倩虽说以前是住在一个院坝里的,可这么多年过去,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老板,而宁倩可是大名鼎鼎的书记夫人,她就是想去看看人家,也没有门路的。

季眠咬咬牙,合上了书本,决定去找傅沉俞。

他不能让傅沉俞一个人度过这个难关,他想陪着他。

-

桐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坐落在市中心,宁倩病房的窗口正对着蓝天。

一眼望过去,天上飘着几朵白云,她偶尔神智清醒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刚嫁给傅勇的那会儿。

那时候傅勇是个穷小子,她也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姑娘,什么也不图傅勇的,就喜欢他对自己好。

两个人没有钱,约会的时候就花五角钱乘坐首都的环线地铁,她没见过市面,特别喜欢坐地铁,靠在傅勇的肩膀上,好像能天长地久的幸福下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来的人是护士,宁倩微微偏头,让护士给自己打针。

其实,她不想打针了,快死的人心里有预感,打针也是浪费钱,还让自己难受。

活到现在,宁倩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活明白,稀里糊涂的就死了。

她什么也没想,就想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林建一过了年就要被调往首都,是一片大好的前程。

他忙,一天到晚的下乡,扶贫,上电视,公务缠身,难免就来不了医院,顾不了她。

宁倩不怪他,这么多年,林建一对自己很好,不舍得她洗碗洗衣,也不舍得她吃苦受累,他对傅沉俞也尽心尽力,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林希有的,傅沉俞都有。

人活成这样,是没什么遗憾的。

宁倩回顾自己的人生,虽然凄惨,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什么遗憾的,她告诉自己。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

傅沉俞双眼通红地走进来,沉默地坐在宁倩的床边。

他还带了寒假作业,宁倩喜欢看他写作业,没什么文化的女人觉得,读书才有最好的前程。

过年前的第二天,楼下很热闹,听得到住院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生气。

宁倩带着吸氧机,拍拍床边:“沉沉,坐在妈妈……身边。”

只是说几句话,宁倩就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傅沉俞握着她的手,宁倩望着他,眼泪点点。

她轻声问傅沉俞:“儿子,你恨妈妈吗。”

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年轻时做的决定,让她的儿子在雪夜里孤独地挣扎,等待着死亡。

傅沉俞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嘴唇微微地抖着,没有回话。

他恨宁倩吗?他也不知道。

或许他是恨的,恨她那么狠心,恨她在自己最需要母爱的时候抛弃自己。

可是宁倩受到的遭遇已经够惨了,他无法说出“恨”字。

傅沉俞久久地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也让宁倩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豆大的泪珠无声滑落在枕巾上,宁倩轻轻地拍着傅沉俞的手背,她睁开眼,挤出一个笑容:“沉沉,写作业吧,妈妈喜欢看你写作业。”

宁倩走的那一天,下了一场暴雨。

林建一、林希还有他的妹妹林芸都来了,林芸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大大的眼睛望着妈妈。

林建一悲痛地握着宁倩的手,一家人都到齐了,按照宁倩的意愿,拆了输氧管,让她在最后一刻能呼吸几口氧气,没有痛苦的走。

傅沉俞双眼空洞无神,牙齿紧紧地咬着,似乎要沁出血来。

宁倩呼吸声已经虚弱地听不见了,她握着丈夫的手,听到林建一哽咽的声音:“这些年,辛苦你了……”

宁倩睁开眼看着他,林建一的模样在她眼里慢慢地变化,最后成了傅勇的样子。

她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把生命中积攒的最后的力气用来嚎啕大哭,她哭喊着:“勇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然后,宁倩的声音戛然而止。

病房里这一刻安静的连跟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宁倩在一片白光中解脱了。

她看见一九九七年的傅勇,在那个永无天日的夜晚开始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倩倩,我接你回家。”

傅沉俞的手抖如筛糠,他用力的掐着掌心,才没有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只是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林建一发出了一声悲鸣地嘶吼,病房里传来阵阵哭声。

人就是这样,来到世界上是哭着来的,走了也是哭着走的。

外面的暴雨那么大,病房里的暖光灯看着,有一种绝望的温馨。

傅沉俞尝到了嗓子眼儿里的血腥味,他颤抖着,轻轻拍打着被面,低声哼着宁倩在他小时候经常唱的童谣,哄着他每一个夜晚安睡。

“妈妈,妈妈您歇会吧。”

“自己的事我会做啦。”

“自己穿衣服啊。”

“自己穿鞋袜啊。”

“再也不用您操心。”

“春发芽,秋开花,我已经长大啦。”

“再也不是幼儿园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