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周乘既这才叫停她。
“再走下去,我不保证真的安全啊。”他是指蛇鼠那些。
曲开颜左边的脚踝上,一片红锯齿的痕迹。周乘既解开领带给她把那处脚踝交缠了几圈,勉强处理,也认真系成一个结。
他再起身的时候,试着朝她建议,“回去吧。好不好?”
曲开颜终究没忍得住,她再次犯毛病了,“周乘既,你对女朋友的好,不是天赋对不对,是经验。”
“不,”大概这里太躲离都市,脱离他们都胜任的领域,人接了最质朴的地气,也变得拙劣起来,大道至简起来,“我从前很傲慢。只凭自己心意喜欢,哪怕对一个人好,在我奶奶看来,也是惠而不费的东西。却不知道,对方可能要把全部家当拿出来才够反馈我。”
“因为你值得。”曲开颜这一次丝毫没有介意他前女友的存在,甚至以他前女友的心情说了这句话。
她在十几岁的时候遇到他,也会迷糊的。
也许,喜欢一个人的本质就是迷糊。
想和他一起待着,听他说些什么,哪怕漫无边际。
哪怕在这里安营扎寨。曲开颜说这里的空气真好,环境也好,瞬时能治好她的偏头痛。
在这里买一处房子也挺好的。“对不对?”
周乘既笑,“你能住得惯这里?”
“能呀。”
“这里可没有酒吧,没有夜店,没有曲小姐热衷的烟草,甚至不能呼朋引伴。”
“你以为我喜欢那些?”
“有时候习惯也是一种迷恋。”周乘既是觉得她不必轻易与她的习惯割席。
“可是这些习惯加剧我的偏头痛,加剧我的失眠。”她怪他笨,怪他听不明白她说什么。
“所以你要戒吗?”
“如果你陪我的话。”
周乘既:“我不是在这里吗?”
猪。曲开颜即刻朝这个人白了下眼。
他们再往前走了截,经过一片蓝莓园,园里场地上还种着些露天果蔬,场主怕飞鸟来啄,便一头一尾竖着两个稻草人,穿着人的旧衣裳,带着草帽。
周乘既一时幼稚,把手里多余不要的篮子挎稻草人的胳膊上。
篮子里还有些他们觉得碰伤不好吃的草莓。
曲开颜在边上说这个人坏透了,因为鸟儿看到红篮子里有草莓可能会来,可是稻草人它们又会怕。
这种又胆颤又想靠近的游戏,制定规则的人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周乘既手里腾出空来了,篮子挎到稻草人身上去,他便拖人来挎他。
“嗯,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反反复复,拙劣且不可饶恕。”
夜幕四合,人站在原野里,上帝俯瞰的话,渺小如蚁。
然而,原野里也最能动听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是面对面的想念,是相拥汲取的欲望,是风一吹,能看得到抖落的星火。
曲开颜这辈子也忘不了这样站在天幕里,地席上的吻。
原来真正的心动是会叫人想落泪的。有点遗憾,为什么会这么晚才遇到他;又有点确幸,没有全然不经过他的人生。
“周乘既,”吻过的人,颤颤巍巍地揽住他的脖颈,跟他聊她许久没动笔的创作,上回被舒婕毙掉了,这回她重拟了题材,她要画一幅禁忌点的,春日戒,“是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小尼姑的happy end .”
曲开颜顺便跟他讲了这个故事,她想听听他理解的结局。
唇上还沾着怀里人的口红,一时听这个故事有点耳熟,说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曲开颜只当他也看过爸爸的书,些微沾沾自喜,“你也喜欢曲同?”
即便被她的热吻闹得一身鼓燥的人,听闻这个名字,以及再板上钉钉的姓氏,恍然大悟。
周乘既一时愣在那里,“开颜?!”
“嗯?”她依旧在催他的oe(open end)答案。
“曲同是你父亲?”当年文作圈一时轰动的新闻。曲同那么多作品和文集,以及还有改编成的影视剧。
那个年纪因病去了,真正天妒英才般地扼腕。
周乘既早该想到的,只是他算不上真正的书迷,也没有在新闻里看到过曲同过多的家庭报道。
*
曲开颜一向不爱透露父亲的身份,从前她上学的时候,甚至做到过父亲散文的阅读理解。不知情的老师狠狠给她整篇阅读理解扣全分。
她就是这么糟糕的孩子,丝毫没继承到父亲的天赋。父亲走后,她更是一点不想承认自己出生所谓的书香家庭。她知道她不是。不是个合格的二代目。
即便这一刻,她以为周乘既算是她父亲的书迷,也丝毫骄傲没有。只是想听听他对这个故事的延展。
周乘既说过的,如果可以,他不想骗她一句。他几乎本能地拥紧她,同她说他理解中的故事延伸:
他希望小尼姑会吃,吃小和尚的肉。
“为什么?”曲开颜怔住了。
“因为她可以活下去,这是小和尚的本意也是遗愿。”
“她不爱他,也不要紧?”
“嗯,不要紧。那也好过她饿死,或者那些兵匪煮了小和尚后继而再煮了他的她。”
她不爱他,到此为止。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了。
也是笔者最大的仁慈。
“周乘既,我讨厌你!讨厌你和我说这样的延展,我不喜欢。”曲开颜一时心绞痛,因为她直觉,这是爸爸始终没给她讲的真实结局了。
周乘既听她的讨厌,却愈发地收紧臂弯。
静默里,相拥的胸膛,心与心一齐跳动。
拥护的人不经意抬头看蓝墨水的天幕。他们一时远离尘嚣与社交媒体,不知道今夜天文爱好圈大饱眼福且奔走相告。
因为今晚有盛大的天文观象。金星与月亮出现在同一线上,又因为在月末,残月瘦如钩,金星却亮如灯。
婉约对仗明朗。
这便是美丽且浪漫的,金星伴月。
周乘既即刻拨怀里人的下巴,要她抬头,
“开颜,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