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活色生香（1 / 1）

话说时光离了江雪明的家，内心隐隐翻动，竟是从前未有过来的暖热。他想着江雪明对自己的言辞神情，似是十分在意自己，只是不肯吐之于口，然而欲说还羞的模样，另有一番动人之处，若非他心系于明明，意绵眼细，也察觉不出，念及至此，越发让时光难舍难丢。

说来时光性情虽然聪慧，天生的世故中又透着三分憨实，对人行事只问自己喜不喜欢，高不高兴，至亲至近的人，也无不对他关怀备至，好像这世间虽不是以他为中心，也差不多了。最令他心惊的是，他自己浑然不觉，反而觉得自己有情有义，理所应当。可他今日忽然发现，自己却从未对明明有那样的情意，如何心安理得。

近来他性情稍移，过去占便宜是他一大所好，如今却不由的谴责自己，他独自一人站在外面，只想江雪明还不够，更甚者，又将妈妈，褚嬴，洪河，俞亮，沈一朗等一众挂心之人牵念了一遍，这些人或是包容，或是偏爱，或是迁就，多少都对自己倾注了许多心血，时光想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幡然醒悟，可精神已累的如坠蛛网，不能自救。时光回家时，妈妈已经收拾好了碗筷，时光道了声晚安，回自己房间去了，一夜无话。

话说这一日，时光走后，褚嬴却趁着空隙，盘问那团成型的虚影，是否知道棋子的事情，那影子却顽皮的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他似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既不便说，也不欲说。说来这影子的脾性既无过人的善心，也不足明慧，做人下棋都少些功用，反而他的率性蛮横比天下人都要过分，恨不能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意思，如今他还能频频作讨乖可爱的姿态，也是此时龙困浅滩的无奈之举。不过要说他一无是处，也冤枉了他，过去时光半数的知足享乐，畅快人生的性情，却是多亏了他，如今没了他，时光快乐确实少了大半。

这影子自忖处处受限，欲求不满，已然怏怏不乐，哪里会对褚嬴百依百顺，褚嬴却不因此恼怒，时光的乖觉褚嬴是领教过的，他如法炮制的哄着，也出奇的驾轻就熟，逗着影子下了半日的棋，好似教徒弟似的，悉心指点，影子虽不会说话，却能以棋交流，这两个都不是人的灵物，倒是借棋各解了寂寞。说来奇怪，这两人，千年前互不待见，如今他当他是故友，他当他是至亲，以心相交，倒也没什么芥蒂。

第二日时光又去了棋院，他清闲无事时，便会隔三差五的去棋院报道，平常俞亮也不来，今天他和殷楚楚都在，加上洪河，还有过半数的队友都来了。他本来和俞亮下了一盘棋，赢了，兴致盎然的复盘时，四五个队友簇过来在旁边热闹的讨论，蓦得时光瞧见殷楚楚也悄悄的站了过来，在俞亮的边上，说话时不经意会和俞亮相视一笑，她眉眼中的情意黏腻如糖，惹得时光不自觉眼热起来，想着如果自己是俞亮，楚楚是明明，又是怎样的光景，这样想着，他反倒觉得分外孤独起来。

下午他知道褚嬴没课，便回了光明小区和他见面，一进屋，便道：“这屋里有股淡淡的清香！”他吸了吸鼻子道，“像是花香，还有绿叶的清香。”

褚嬴心里知道他说的香味，故意含糊其辞道：“有吗？”

“喷了什么香？也不像啊，还挺好闻。”过会儿，时光从远心曼临的屋子里出来道，“找到源头了，就是那盆花的味道，怪了，放花的这屋有香气，还说的通，怎么整套房间都是它的味呢！”

褚嬴笑道：“我怎么没闻到！”

“有句话叫什么久居兰室不闻其香，说的大概就是你这个现象！”时光从卧室里出来道，“老天，你这房间味道最明显。”

褚嬴想起了，今早一睁眼，那团影子就躺在他旁边，也不知是晚上什么时候悄悄的凑过来的，如今时光又这样说，想来是影子和远心曼临开始印合，连那虚空的影子，所到之处都沾染了与远心曼临相仿的气味，这给褚嬴提了一个警醒，自己做的可不是悄无声息的小事。

而他瞧着现在的时光，气质越发温润恬淡，一如小白龙一般，这不禁也勾起了褚嬴一段段往事，一千年前的，三百年前的，还有今生今世的，虽然千年岁月，世易时移，可他身边，如影随形的，总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徒弟，这也是命中注定吗？

他心绪复杂了起来，他明明是为了小光，可如今却好像无形中扼杀了小光一般，想到这一层，他更为犹疑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