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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1 / 2)

季明川在陈雾面前会戴面具, 但不是一直都戴着,会有取下来的时候。

而面对陈雾以外的人,他的面具戴了几层密不透风。

此时第三人一出现, 季明川就猝然将自己从那股神经质里抽离出来, 他放下握紧陈雾双肩的手, 理了理身上的蓝白校服,做回平日那个清冷俊然的少年。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大脑的自我运行。

之后才是思虑如何应付晏为炽,如何收拾一步错可能带来的连锁效应。

季明川尚未通过排除法推出能让风险降到最低的策略,身边这个从被他掌控到再难捏住的人就已然出声:“他是我……”

“哥!”

“回家。”

晏为炽跟季明川同时开口。

一个是不想被动。

什么时候用出这张牌, 怎么用, 他来决定, 而非陈雾。

另一个看不清是怎样的表情, 心底又早就喧嚣着什么声音,一把扣住陈雾,迈着明显快乱的脚步离开了。

.

这时有路人从台阶下方上来, 见到垂着眼眸站得笔直,喘息声很重的少年,好心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回应。

“什么嘛。”路人吐糟着走了。

“多管闲事。”季明川握拳锤击几下涨跳的太阳穴, 刚才情绪激烈拉扯得头更痛了,他坐到台阶上, 从口袋里拿出半瓶止痛药。

倒得急,药片洒出去不少,他把手上的生咽下去。

喉头渗出铁锈的味道, 浑身戾气地忍受着席卷而来的心悸昏厥感。

上周他的头就开始疼了, 他当成是普通的伤风。

因为那时候姜禧在大雨中发呆,他陪着她, 后来衣服都没换在她宿舍楼下守了一晚上。

直到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症状越来越熟悉。

他目前只给未来十年做了计划,没有隐疾复发该如何应对这一项。

于是他慌了。

这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那是无数个日夜受尽痛苦带来的心理阴影苏醒了,毫无还手之力就被侵蚀了神智思绪。

事关他的生死,陈雾竟然也能袖手旁观。

这一刻他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不了解看起来没有自我很好支配的陈雾。

季明川露出森冷的笑。

都一样,谁能了解谁,都不能。

季明川双手捂住汗涔涔的面部,一路往上撩起细碎发丝,露出过于精致的眉眼,这次的目的没有达到,只能先把还记得的药吃起来,其他再说。

以前能压制,能摆脱隐疾,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以后也可以。

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季明川坐了片刻,被虚汗打湿的校服领口在夜风里轻动,他扶墙起来,失去血色的唇绷直,之前他的举动引起了晏为炽的怀疑,这次对方必定有了准确的答案。

不管陈雾说不说,晏为炽都知道了实情。

目前不确定的是,知情的人数会不会扩散到晏为炽的圈子,多久扩散。

季明川抬头看夜空那轮残月,他打了一个电话,柔声道:“姜禧,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

事已至此,他必须拿回主动权。

.

不论是路上,还是回到出租屋,晏为炽都沉默得可怕。

陈雾把没吃完的烤红薯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面,蹲下来摆整有点乱的鞋子。

“他既是我弟弟,也是我前男友。”

陈雾的音量轻得犹如一片羽毛掉落在地,却在晏为炽风暴笼罩的世界劈下了一道惊雷。

“我他妈问你了?”晏为炽把捏了一路的手机砸沙发上。

手机弹出去,碰倒了桌上的小牛奶瓶。

玻璃的,一下就碎了。

里面的水冲出来流到地上,那滩水里有几只小虾米在蹦跳。

它们隐约听到把它们从河边捞回来的主人说, “你都猜到了……”

客厅里是晏为炽被迫面对现实,而发出的怒不可遏的爆吼:“老子一个喝酒抽烟课不听学不上的垃圾职高生,有那智商?”

陈雾蹲在那儿,

阳台的玻璃门被大力拉上。

晏为炽面向墙角抽烟,要是他在陈雾刚来的时候知道今晚这件事,不会有什么感觉。

哪怕是早几个月,也不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冲击。

时间连着事,事连着人。

人连着心。

晏为炽的牙齿粗暴地深陷进烟蒂里,季明川是陈雾的弟弟就够让他介意了,竟然还有第二个身份。

前男友。

操,什么狗屁玩意儿。

晏为炽把额头抵着墙壁,背肌紊乱地起起伏伏。

不爽是一回事,觉得那对兄弟之间哪里不对劲是一回事,他妈的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不想去猜,答案却不管不顾地冲进脑子里却是另一回事。

他以为陈雾情感空白,哪知有过一段。

有过一段。

陈雾有过男人。

“刷——”

玻璃门被一把拉开,晏为炽将还在门口整理鞋的陈雾拎到阳台拐角。

黑暗中,一切都被掩盖。

一切都被放大。

“从头开始说。”晏为炽挺平静的,“我们慢慢说。”

陈雾说:“我先去把阳台的灯打开。”

“不准!”晏为炽喝斥。

陈雾于是就背靠墙壁,身前是一团团淡涩的烟雾。

在那缭绕的烟雾后,是神色晦暗的少年,他开始问了:“去年你从老家跑来春桂,是因为季明川?”

陈雾轻轻地应声:“他只有寒暑假才回去,其他时候我有时间会过来看他,每年都是这样。”

晏为炽弯了弯腰背,冷冷盯着他:“你在答题吗陈雾,字数多能多得分?要不我给你打个100。”

陈雾:“……”

晏为炽闷声抽了几口烟,接着抛问题:“在西德当保安,也是因为他?”

陈雾的回答很朴实:“我本来是想给他个惊喜,让他知道我在春桂找到工作了,离他还不远,可以陪着他了。”

晏为炽问了个废话:“那为什么没给?”

陈雾说:“分了。”

“所以惊喜给我了。”晏为炽觉得好笑,那笑声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陈雾像是有点无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分,也会通过净阳找我,让我看在我们曾经认识的份上收留你?”晏为炽朝陈雾吐烟。

陈雾被呛得咳了下,实话实说:“如果没分,我应该会在一中附近找个地方住。”

晏为炽把嘴边的烟夹到一边,对着虚空弹了弹烟灰:“既然是前任了,为什么还留着惊喜?”

“帮我找工作的老乡肯定请人吃饭了,可能还送了礼,他为我欠了人情,我不好意思就那么走了,打算年后再说。”陈雾表达得很流畅,显然是当初经过了一番思虑才做的决定。

晏为炽无声冷笑,原来时间线是这么回事。

来春桂看男朋友,准备惊喜留在这里陪男朋友,分了,不想让老乡白费心就留下工作一段时间,要找暂住地,想到了他这个旧相识。

晏为炽的醋味混着嫉妒愤怒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命运感”给来了个锁喉,他是不是还要买点东西去感谢季明川,不是对方跟陈雾分手,都没他什么事。

“晏同学……”

陈雾后面的话被晏为炽打断, “那年后怎么决定留下了了?”

“为什么又留下了,陈雾。”晏为炽再问,他的语调压抑着,从喉咙深处滚出来,沾粘着心脏的炙热。

陈雾说:“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阳台拐角气流凝滞。

晏为炽自嘲,我在期待什么。

.

这个天气的夜晚,凉爽中夹着一点点燥意。

明天可能要下雨。

晏为炽在陈雾面前抽完一根烟,嗓音嘶哑道:“陈雾,我都不知知道你有前任。”

“你没有问过。”陈雾说。

晏为炽:“……”

他沉沉吐出裹满烟草味的气息:“你们在一起多久?”

陈雾过了会才回:“没有特地记过日子。”

晏为炽发出轻嗤,都不记得了,那一定很久,他自虐地推测大概年限:“挺时髦啊陈雾,玩早恋。”

陈雾已经保持了好久罚站的姿势,犯了什么错似的并着腿:“我已经二十三了。”

“别给我扯,你谈的时候是二十三?”你晏为炽瞪他,“第几任?”

陈雾老实答道:“第一任。”

“初恋啊。”晏为炽倏地拽住陈雾的衣服,将他拉近自己,“去年你问我多巴胺?耍我?”

陈雾没抬起手臂去挡,整个直接被拽进晏为炽怀里,他结巴道:“我不是耍你,我没有真的,我只是,因为,”紧张地舔唇,“感情的合成部分很复杂,也是层层递进的,我不知道哪一部分属于多巴胺。”

晏为炽抵着他的宽硬胸膛震动:“生理冲动是苯基乙胺,喜欢到睡觉都要十指紧扣是多巴胺,什么都为对方着想是血清胺,依赖习惯渴望组建家庭是内啡肽。”

陈雾呆呆的:“这么复杂啊。”

“少装傻,占了哪几个你跟你前,”晏为炽烫嘴一样避开那三字,“跟季明川。”

陈雾静默许久:“不知道。”

晏为炽出现了短暂的愕然:“这也不知道?”他松开陈雾的衣服,在不大的阳台深吸气,“谈个恋爱谈得这么迷糊。”

陈雾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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