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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2 / 2)

“孙儿的来意,姑祖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孙儿实在是担心萧翎,才想着让张太医再给他瞧一瞧。”

“孙儿与萧翎从幼年时便是玩伴,虽说近些年因着彼此成人,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常在一起,但我们之间的情谊不会变。孙儿知道他出事后,一夜未眠,恨不得连夜过来。直到听到他毒已解的消息,才安下心来。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这才想着亲自过来看一看。”李相仲接着道。

他这话倒是没错,但那都是在萧翎十四岁之前。

十四岁之前的萧翎,因着自己父王与安王的交情,自小与他交好。若不是那次意外,恐怕萧翎还会视安王为自己的亲长,待他如自己的兄弟。

“两位殿下有心了。”老太妃叹了一口气,“你们如此记挂他,也不枉他对你们真情以待。既然你们有这份心,那就麻烦张太医了。”

长公主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久违的默契仿佛穿越几十年岁月,骤然又出现在她们之间。那种明了彼此心意,一个眼神便知的感觉一如当年。十三年的隔阂,像是须臾间散了去。多少感慨多少无奈,全都化成了一眼多年的回望。

李相仲和李相如自然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异样,李相如忙着和张太医交换着眼色,而李相仲的目光则在熙和郡主身上。

熙和郡主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自然是不能进内室。她和长公主留在外间,老太妃则带着李家兄弟二人和张太医进去。

他们一进来,谢姝看得更清楚。

为首的人身形略瘦,长相俊朗而温和,应是安王之子李相仲。后面的华服男子身量略壮,眉间带着几分傲气之人,想来就是宁王世子李相如。

两人的腰间,同样挂着一枚碧绿冰透的玉佩。

他们四只眼睛齐齐看向床上的人,恨不得将萧翎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太医们在老太妃允许后,上前给萧翎把脉。把脉的结果都一致:那就是萧翎确实中过蛇毒,且毒已解。

这个结果让有的人满意,又让有的人不满意。满意的是萧翎确实中毒,不满意的是解毒及时,所有的算计已成,又被人化解,这才更让人恼火。

李相如明知故问,“这几年,章也与萧翎形影不离,怎么萧翎这一出事,他反倒不见踪影,实在是不像话。”

“二殿下有所不知,章家小子家中有事,昨夜已经离开。”老太妃回道。

做戏做全,章三确实昨晚就离开了王府。

“章家能有什么事,我瞧着章相精神气十足,可不像是家里有事的样子。章也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萧翎出事之后着急忙慌地走人,着实让人费解。”

“章家的事,臣妇不便多问。”

李相仲打圆场,道:“二皇弟莫要无乱猜测,万事碰巧也是常有,可能事情便是如此之不凑巧。”

“大皇兄不愧是大皇兄,宽厚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倒显得我多管闲事。”

“二皇弟过奖了,都是世人谬赞而已,比不得二皇弟你的骁勇之名,连皇祖父都对你赞不绝口。”

安、宁两王争储多年,早已是面和心不和,所以李相仲和李相如这对堂兄弟,最多也只有面子情。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们恐怕连面子情都不会顾。

老太妃适时开口,道:“两位殿下,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

这个放心可不是字面上的放心,而是话里有话。

李相如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李相仲还是一脸温和,很难让人把他往坏处想。

兄弟二人出了内室,李相仲对老太妃说:“既然萧翎没事,我确实是放心了。眼下萧翎还未醒,我不好在此多作叨扰,等他过些日子身体好转,我再来看他。”

他说完这话,又问长公主是否需要自己护送回去。

长公主摆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他一走,李相如也不好多留,也跟着告辞,临走之前还不甘心地看了内室一眼。

李家兄弟俩一走,屋子里都跟着凉快了一些。

老太妃犹豫着,最终还是开了口,“臣妇这些年闲来无事,煮茶的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殿下若是不忙,不如坐下来品鉴一二。”

她出此言,示好之意十分明显。

长公主今日能登门,自然也是存了相同的心思,一听说她要煮茶给自己喝,正中下怀之下哪有不应的道理。

这里是萧翎的住处,老太妃当然不会在这里招待老友。

当她们离后之后,谢姝依然没动。

她心里什么也没想,脑子也是空的,猛地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萧翎。

白色的单衣,苍白的脸色,以及如墨的发,似一轮明月骤然出现在眼前,一时间让人惊艳到晃了眼睛。

“世子爷,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刚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谢姝看着他,似有不解。

“我祖母从未提及过,想来那只是她和长公主曾经的一句戏言,你不必当真。”

“世子爷,您真的不必同我解释。我有没有当真一点也不重要,我当时就是太吃惊了,别的什么心思都没有。真的!”

为怕他不信,谢姝举起手来。

“世子爷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他压着眉眼,目光直入人心。

谢姝眼神不避,回应着他。

良久,他低声道:“谢姝,你以后若有什么事,告诉我。”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是石榴姑娘,而是谢姝。

谢姝睫毛一颤,垂下来,“我能有什么事,我父母双全,家庭和睦。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康顺人家。我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官之女,最大的烦恼就是害怕被你们王府的富贵迷了眼,他日我归家之后,这唯一的烦恼也会消失,哪里还能有什么事。”

“王府的富贵若真能迷了你的眼,那你何不……”

谢姝心一跳,连忙打断他的话,“世子爷,时辰不早了。您让我做的事我也已经完成,我该走了。”

他抿着唇,看着她冲到了屏风后。

很快屏风后传来窸窣声,一如风吹着树叶,在人的心间摇曳不停。那不间断的细碎声音,似无数叶尖在撩动着他的心壁。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我只知道他们身上没有藏东西,别的我不敢妄议。皇储之争和朝堂之事我不懂,更不敢胡言乱语。但我方才瞧着他们都佩戴着相似的玉佩,安王世子的那枚与您之前让我找的东西有着一样的刻纹。”

她说的东西,是指在白萋萋房间里发现的那块令牌。那令牌上的刻纹与李相仲玉佩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白萋萋极有可能是李相仲的人。

“当年圣上得了一块极品冰种,命人打造出四枚玉佩,分明赏赐给当时的三位皇孙,皇长孙李相仲和皇次孙李相如,还有重元太子之子三皇孙李相尧。但最后一枚,则赏赐给了长公主刚出生的孙女。”

重元太子自小体弱,英年早逝。因为他的早逝,才有安、宁两王的储君之争。玉佩的事很多人都知道,那时曾引起过不少争议。

原因无它,只因当时圣上的皇孙不止三人,李相仲和李相如都有胞弟,更别提庶出的皇孙们。但圣上越过自己的孙子,将第四枚玉佩赏赐给了长公主的孙女,可见对长公主的看重。也正是因为那枚极其罕见的玉佩,才能在月城被屠三年之后,还可以将定远侯之女寻回。

“这事我也听说过,但那令牌又是何物?”

“那东西是李相仲的私令,可号令他的私卫。”

“那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会给白萋萋?”

谢姝已套好自己的衣裙,出了屏风。

萧翎望着她,目光晦涩。

她有些莫名,“世子爷,您说吧,我听着呢。”

如此模样又乖又娇,一时令萧翎怔了心神。

半晌,萧翎才道:“正是因为东西贵重,收到之人自会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必是独一无二,对他所求之事,无不全力以赴。这样的伎俩,他不止一次用。”

“他有好几块那样的东西?”

“不是,仅此一块。一旦对方没有利用价值,他便想方设法收回。”

谢姝暗骂一声渣男。

这手段真够卑鄙的。

养在深闺中的姑娘们几人见过这样的手段,得了如此贵重的信物,还当自己何等被人看重,所以才会拼尽全力帮助对方。

“何为渣男?”

“就是坏得掉渣的男人。”

萧翎垂眸。

“你放心,我绝不会那样。”

谢姝:“……”

她放什么心?

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时一个侍卫来报,说是长公主和熙和郡主要见府里所有的姑娘。

她一听这话,急忙走人。

屋里屋外两重天,一个凉一个热,没走多久身上就出了汗。内衫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又闷又湿又难受。

哪怕是行至无人之处,她也不敢有任何的思考。

夏日惨白的太阳灼烤着万物,她的心仿佛被放在烈日之下日晒。时而热得想流泪,时而又痛到想大喊。

一路疾行,紧赶慢赶到了梧桐院。

院子外,谢韫在四下张望。

看到她走近,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来了。”

“韫姐姐……”

“什么也别说,不用和我解释。我与你同住一院,又是姐妹,理应一道出门。快擦擦汗,缓一缓我们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