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人心啊。
原来可以无限。
半晌,她笑看着谢姝,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竟是如此的老道。”
谢姝想。
自己可是活了两世的人,两世的年纪加起来,可真不小了。但这个秘密,除了萧翎,谁也不知道。
出宫的路上,她还在琢磨着独孤宫发生的事。
淑妃、庄妃、张贵嫔、方贵嫔,一张张面孔在她脑海中掠过,最后全都被另一张脸所替代。那张脸老而威严深沉,有着上位者绝对的霸气独断。
那是景元帝的脸。
不多时,这张脸就清楚出现在她眼前。
因为她在半路上被带了过来,而萧翎也在。
一进殿,她一眼就看到了隐在明黄遮幕之后的李相尧。
【萧翎,李相尧也在。】
萧翎闻言,手指动了一下。
他知道。
谢姝上前,恭敬行礼。
景元帝眯着眼,眼神中流露出长辈应有的慈爱之色。
“月城啊,你祖母此次出京,朕很是担心。”
他不放心的当然不可能是长公主,长公主身份摆在那里,明有侍卫随行,暗有暗卫保护,一应衣食住行上都不会受苦。
谢姝知道他真正担心的是谁,他担心的是远在乾门关拥兵镇守的镇南王,他担心提萧家在京中为质的筹码不够。
这就是帝王的疑心,哪怕镇南王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哪怕萧家从来不站队,也挡不住他的多疑和猜忌。
“长兄如父,祖母深知陛下对她的爱护之心。她是陛下的妹妹,也是臣妇父亲的母亲。若不能有生之前亲眼看一看臣妇父亲的长眠之地,终将是她一生的遗憾。”
这一番话直接点明了长公主她们出京的目的地。
既然多疑,索性说破。
景元帝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眼睛越发眯起。
“乾门关啊,那么远。”
“是很远,当年臣妇一人流落在外,跟在那些逃难之人的身后,一心想着回到京城。这一条路臣妇走了十几年,最终臣妇还是回来了。心有所念,不惧路途遥远,也不惧岁月漫长,臣妇以为祖母的心情必是如臣妇那时一样,纵然山高水长,也要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话虽如此,但她年纪大了,你真的能放心吗?”
“臣妇不放心,因为祖母确实年岁已高。但祖母却很是放心,因为她知道便是留臣妇在京中,陛下和萧翎也能护着臣妇。”
这话指出了一个事实,萧翎不会离京。萧翎是萧家独苗,有他京中为质分量足够。还指出另一个事实,那就是萧翎已是霍家的女婿。
他们是一家人啊。
虽然天家无亲情。
景元帝若是想做明君,想给后世留下圣贤之名,自然是不可能行昏君之举,而寒了忠君之臣的心。
但……
【萧翎,你应该听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赶紧说几句拍马屁的话哄一哄他。他若是被哄高兴了,肯定什么都好说。】
萧翎:“……”
幸好这话只有他能听到。
“承蒙小殿下抬爱,臣自当肝脑涂地。”
“……”
【我让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哄他,你说这些干什么?什么肝脑涂地,那应该是向君王表白的话,你对我说有什么用?】
自然是有用的。
因为她不知道萧翎这话,正合景元帝的心意。
景元帝有着帝王的疑心,他对于臣子们张口闭嘴的忠心之言听得太多,不仅早已麻木,且压根不信。
所以萧翎这波恩爱秀得刚好,因为景元帝更相信一个恋爱脑行事的目的性。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夫妻恩爱,朕很是欣慰。”
谢姝:“……”
这也行。
【果然还是读心术牛啊,否则换成别人,再会拍马屁也拍不到点子上。】
“……”
等他们一起告辞后,李相尧从遮幕后面出来。
景元帝问他,“尧儿,你怎么看?”
“皇祖父,孙儿以为萧家绝无不臣之心。”
“朕也信。”
信与不信,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看着自己的嫡孙,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月城那孩子实在是不错,可惜你回京太晚……”
“皇祖父,孙儿觉得一点也不可惜。月城是孙儿的表妹,等同亲妹。她越是聪慧,孙儿就越高兴。”
“没错,她自是越聪慧越好。”
而出宫之后坐上马车的萧翎和谢姝,也在谈论他们祖孙。
谢姝说:“看来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嗯。”
【那你可得好好利用自己的读心术,抱住未来皇帝的金大腿。】
“金大腿?”
“就是靠山的意思。”
萧翎下意识垂眸,视线落在她腿上。
“小殿下这话倒是提醒了臣,臣以后是不是应该多抱一抱小殿下的金大腿?”
谢姝拍了拍自己的腿,“那你来啊。”
谁成想萧翎真的蹲下,抱住了她的腿。
“……”
不是吧,还真抱啊。
你说你抱就抱吧,还一抱一个不吱声,也不撒手。
过了一会儿,谢姝觉得不太对。
“萧翎,萧翎,你怎么了?”
萧翎埋首在她膝上,像个撒娇的孩子,“娇娇,我想我父王了。”
她愣了一下,尔后明白过来。
透过马车,她望向逐渐远去的宫墙。
良久,她喃喃,“会的,你们肯定会有相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