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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2 / 2)

江夫人就怕丈夫和女?儿再次激化矛盾,好?好?儿的一场喜事,因丈夫抹不开面子而又?乐极生悲,她忙来打圆场:“还不都是你,一定要把般般赶到?君子小筑,祠堂里你那般铁面无情,又?是打又?是骂的,你寒了女?儿的心了,如今不派人去接,你教她怎么回?来?”

江夫人眼波流转,隐含嗔怪,师远道被诘问得?无法反驳。

他僵愣了片刻,皱眉道:“我这就安排人,把她接回?来。”

丈夫肯顺着台阶下,这就是好?兆头,江夫人暗怀窃喜:“我亲自去行?辕接女?儿。”

“你们父女?俩啊,一个赛一个地扭,又?别扭,又?横,但?般般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对?她,将来她会孝顺你的。”

这时夫妻两人虽都没再提起江晚芙,但?彼此不约而同想道,亲女?儿成了太子妃,这刚认下的外姓女?儿,也理应借此,高视阔步,准备嫁入王侯之?家,若太子的连襟地位不崇,岂不是掌掴了皇室的脸?

有了与太子做连襟的机会,到?时长安求娶芙儿的贵胄,也会更多了。

江夫人正要往外去,忽又?想到?一桩顶顶要紧的事,她一步跨回?来,摸住丈夫的手背,口吻急促:“夫君,你该不会把已经把般般的名字,从?族谱里除去了?”

“……”

师远道的脸一阵闷胀,肌肉上下地痉挛抖动了一番后,他咬牙道。

“你且去,我立刻加回?来。”

*

师暄妍从?君子小筑取回?了一些行?礼用物,到?行?辕清点安置。

太子近旁的长史与彭女?官领着师暄妍,在行?辕闲逛,一路分花拂柳,为?她介绍馆中?各类布局与陈设。

二?月近末,春景和熙,几座玲珑楼阁砌于溪水之?上,步道迂回?,左右临水而生的芦苇与竹丛一重?青碧、一重?墨绿地铺着,绿意盎然间,繁花点点,犹如宝石般,在日影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景致明媚不失雅致,昭昭春日,烂漫撩人。

长史在前引路,并为?未来的太子妃介绍:“行?辕与太子殿下的率府毗连,率府是殿下的亲信,有护卫殿下之?责,所以此间安全,太子妃可?以放心。”

几人沿着一径石子路上去,到?了临水而建的阁楼里,此处境界开阔,登上凉亭,能望见四面春景,惠风和畅,摇动满庭花影水影,吹面不寒。

彭女?官为?师暄妍沏茶,茶汤浮着浅浅的沫子,香气四溢,师暄妍伸手接过?,笑着言谢。

太子妃是自小养在洛阳江家的,许多习惯与长安人不同,太子特意交代过?,不得?用长安的繁文缛节过?度要求于她,只要太子妃舒心即可?。

彭女?官道:“太子妃居住之?所,是殿下往日的茶室,在主屋后,现在已经清理了出来,用作了寝居,这屋舍与殿下的书房挨着,殿下有时来行?辕,方便与太子妃相见。”

彭女?官是禁中?的女?官,是太子派来的,她一言一行?,自是首先?要替宁烟屿考虑,师暄妍并无意见。

从?君子小筑来到?这里,如同自横柯上蔽不见天日的密林,来到?开满鲜花的园圃中?,有种景物旷然一新之?感。

吃了茶水,一行?人又?往主屋去,长史为?男子,便先?行?告退,由彭女?官指引师暄妍入内。

屋内长有二?十来步,宽十来步,地界开阔,其中?陈设雅致,终年被茶香浸染,一时未散,彭女?官并不知晓太子妃的喜好?,只是遵照殿下的吩咐,细致、妥帖地布置了一番。

湘帘挂珠,瓶觚焕彩,光线充足,看去明净如新。

师暄妍邀请彭女?官就座,彭女?官又?召来两名女?婢,为?太子妃引荐:“这两名宫女?,是殿下亲自挑选的,一个叫春纤,一个叫夏柔,都是可?靠忠心之?人,太子妃尽可?以用。”

这个婢女?一般大小,只有十四五的年纪,都生得?眉目若画,很?是可?爱。

师暄妍再一次道谢,这时,行?辕传来了通报的声音,说是开国侯府上的江夫人来了,带上了迢迢的车马,来接二?娘子回?府。

彭女?官做不了主,犹疑着望了望太子妃,这毕竟是太子妃家事,太子妃若是想回?去,也自然是可?以回?去的。

但?师暄妍只是笑了一下,别过?了视线:“彭女?官。我不想回?去,您替我打发了吧。”

来报信的人为?难着,犹豫又?道:“太子妃,是江夫人,亲自来了。”

生母来迎,若连一面都不见,只怕不大合适。

师暄妍冲彭女?官柔柔笑道:“您是不是不方便?那好?吧,我亲自去说。”

彭女?官是太子近前的得?力助手,岂敢不从?太子妃的命令,只是担忧太子妃将江夫人打发之?后又?念在母女?之?情而失悔,太子妃这样?说,彭女?官也就没了顾忌,起身折腰行?礼。

“太子妃少待。”

说罢,彭女?官便带着春纤,与报信的宫婢一同出了行?辕。

江夫人大张旗鼓地前来迎接,也想过?女?儿至今难原谅她的阿耶,不肯轻易地与自己回?去,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自前来,师暄妍一面都不肯露。

非但?如此,她不过?派了两个下人就来打发了。

江夫人拉长了脸色:“太子妃不让我入内是何道理?我是她的母亲。”

彭女?官也不想把江夫人得?罪了,以后成了挑唆母女?关系的恶人,便把话说得?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子妃身怀六甲,昨夜里辗转宫内外,属实疲惫,今日才落了家里,已经早早地睡下了,江夫人不妨改日再来。”

她说“家里”,是把着行?辕当作了家,一定是出自师暄妍的授意。

江夫人吃了一个闭门羹,心头几分窝火,但?看天色已晚,想着今日也确实着急,便笼起袖口:“好?。你同般般说一声,我明日午时再来。若是她还一睡不醒,我就在行?辕外等她到?天黑。劳驾了。”

说罢,江夫人便领着浩浩荡荡的一伙人,转身打道回?府,烟尘漫卷,来时着急,去时更急。

江夫人眉眼间的不悦太过?明显,婚姻本是好?事,可?若因此而忤逆得?罪了父母,好?事也只怕成了灾殃。

让生身之?母青天大白日地等在门外,而避之?不见,若传出去,有碍于太子妃声名,彭女?官太太子计,为?太子妃计,思忖再三,送走江夫人后,照实向太子妃回?了话。

师暄妍正坐在胡床上,向着南窗剥松子吃。

彭女?官转告之?后,补了一句:“太子妃毕竟是出身于师家,倘或一再拒绝生母造访,只怕会贻人口实,在婚前便得?一些流言蜚语,也累及殿下。”

师暄妍只是的确折腾了一天一夜,乏累了,实在不愿见到?他们的嘴脸。

师家如今态度转变,不是有心悔改,真的觉着自己错了,也不是因为?可?怜她、信任她,而只不过?是,她即将嫁的夫君,是东宫太子。仅此而已。

因为?夫君是太子,所以什么婚前有孕,什么轻浮浪荡,什么不孝不洁,便都可?以既往不咎了。

岂不荒唐。

“彭女?官,我知晓了。”

师暄妍笑靥温软。

“明日我定亲自大礼相迎。”

太子妃是肯听劝的,一听说关系太子殿下,即刻便转口了,彭女?官也深感欣慰。

夕阳渐沉,师暄妍早早地沐浴,换上了梨花色对?襟广袖的寝衣。

天光兀自偏红,师暄妍坐在胡床上用干燥的热毛巾绞着湿淋淋的鸦发时,忽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呼呼喝喝的动静。

那动静不小,师暄妍叫来夏柔:“怎么了?”

安静了一整日的行?辕,到?了夜晚倏然变得?热闹,难道是这里每晚都这么热闹?

夏柔抿唇偷笑,妙目盈盈地流转。

师暄妍被她笑得?没底,愣怔地放下了手中?绞头发的干毛巾,自己亲自去看。

还没走出寝屋,迎面撞上了高峻如岳的男人,两下里一碰头,师暄妍不期然撞在他的胸口。

“唔!”

她捂住吃痛的脑壳,退后两步,还没来得?及数落这个不速造访的外客,就只见一行?人亲赴后继地拎着一口口大箱笼,正卖力地往她的这屋里搬。

“这些是什么?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师暄妍的神色显出一点彷徨,还觉着太子小题大做,实在太客气了。

上首的男子唇角微曳开,手掌替她摁住了撞痛的眉棱骨,像掌心下搓着一枚褪壳的鸡蛋,缓缓地揉。

背身向夕阳的男子,缁衣与乌发间都落满了赤金色,显得?丰神俊朗,倜傥如玉。

“婚期还有一个多月,我决定搬来与我的太子妃同住。”

“嗯?”

这究竟是谁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