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鸦雀无声。
江夫人?怔愣, 二房与三房的?也都震惊了?,再也想不到, 平日里家主是最宠爱江晚芙的?,这回,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要依了?师暄妍,把江家一家人赶回洛阳。
实在是不像家主了。
师远道呢,考虑得也很周全,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得兼,那便舍鱼而取熊掌, 般般已经是既定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而他只是一个区区的侯爵,能得此良机, 实在是蓬荜生辉,放过谁也不可能放过师暄妍,必须将她捆进师家族谱。
这是光耀祖宗的决定, 自?澧朝建立一百年来, 师家从未有过的?尊荣。
当年从龙平乱的?兰台十八将, 后来都封侯拜相, 谁人?家中没有出过皇后贵妃,没有贵极一时?也只是开国侯府,迄今为止, 尚未有过外戚裙带之?系, 家中儿郎各个在外拼杀, 埋头苦挣战功。
至于江晚芙,她虽不在侯府族谱当中, 但也已经是自?己认下的?女儿,往后,仍旧可以作为义女收养在身边,倘若一定要将江晚芙逐出长安,将来,在长安为她觅一门好亲事,芙儿还?是要嫁来,届时她嫁做人?妇,也不会碍了?般般的?眼了?。
“阿耶……”
一个怯生生的?嗓音,在耳边倏然间响起。
抬眼看向那道纱屏重围的?槅扇,只见江晚芙自?外走入,那双乌眸彤红,仿佛要滴下血来,凄艳苦楚,可怜无助。
风一卷,便能将她卷走似的?,她无措地?叉着手,在那两道槅扇间,不知是进是退,只能咬唇挨着,唯有如?此,才勉强站住身形。
江夫人?大惊失色:“芙儿?你听到了??”
二房与三房的?也对视一眼,心?下唉叹,家主凉薄,定让晚芙伤心?了?。
她自?来师家,与一家上下和睦相处,彼此也生出了?几分真情,真叫让江晚芙走了?,别?说家主和江夫人?,她们也都舍不得。
师远道呢,有些心?虚,一时不忍地?错开了?视线。
但他这一稍许错目,让江晚芙的?心?却是骤然一停,她急忙向前奔入堂上,双膝一软,便风姿楚楚地?跪在了?二老面前,泣如?雨下:“求阿耶不要……”
“芙儿是做错了?什么吗?阿耶说,我会改的?……”她小心?翼翼,膝行?至师远道身旁。
中途江夫人?想要拉她一把,但江晚芙直奔师远道,目的?明确。
寻江夫人?没用,她虽想留下自?己,但她做不了?主,她不是这侯府上下的?主心?骨,一切都要争得师远道的?心?意?。
那双膝盖,如?小鸭的?脚蹼,轻盈飞快地?捣过水面,不加留神,便已经到了?师远道面前。
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扯上师远道的?衣摆,一指指缠绕,如?可怜的?幼兽,双眸朦胧,沁着湿润清亮的?水色。
如?此柔弱,谁人?不怜?
师远道本来就意?存不忍,江晚芙这么一求,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了?。
抬眸看向夫人?。
江夫人?红着眼眶道:“夫君,我舍不得芙儿。若是不答应般般,般般好歹是在长安,以后,总还?有别?的?修补天伦的?机会,可芙儿呢,她要是回了?洛阳,可就不知何时再见了?,见一面,须得跋山涉水,路远迢迢的?,怎生方便?”
师远道细看膝下哭得泪雨滂沱的?女儿,禁不得一叹,也道:“芙儿,此事,属实你阿姊太不懂事了?些,与你无关,为父,也是受她身份胁迫。你亦知晓,你阿姊成了?太子妃,位高身崇,开国侯府上下,日后都要以她为尊。你若不走,将来她还?会再寻别?的?机会为难你的?,为父,也是为了?你考虑。”
师远道意?欲搀扶江晚芙,但她伏在地?上,身子随着抽噎轻轻抖动,终归不是亲生的?女儿,男女有别?,师远道这指头便没搭住少?女的?肩,只是在她的?发丝上抚了?一下,宽慰着。
“你阿姊如?若能有你一半的?听话与懂事,我开国侯府,焉能是今日局面,为父也想见你们姊妹二和睦共处,但你阿姊心?中多年积怨,不是一日能平,你若肯暂避锋芒,来日,为父答应你,一定有再回京城之?日。”
不论师远道怎么保证,也只是空口无凭,江晚芙都坚决不肯走,她胆怯而慌乱地?摇头。
“阿耶,女儿愿意?被阿姊为难,是女儿抢了?阿姐多年的?天伦之?乐,她纵是有心?头气,撒在女儿身上也是应当的?,我也不敢有怨言,只是,女儿想留在长安孝顺双亲,且已经说好,等明年,阿爹阿娘变卖了?洛阳的?祖产,也会举家搬来长安……”
说罢,她退后半步,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掷地?有声。
“求阿耶成全!”
要说呢,江家举家搬来长安,是当年就定好了?的?事。
是江夫人?恳请他们收容师暄妍,才耽搁了?他们的?计划,说起来,还?是江夫人?对不住娘家。
江家一直想进入长安,耽搁了?十多年,愈发成了?心?病,好容易有了?机会,不肯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江晚芙是最听自?己的?话的?好孩子,今日却犟得很,死活不肯答应离开长安,师远道对她纵容惯了?,总不可能操着大棒来驱逐妻弟一家。
论法论理,妻弟一家离开侯府尚且好说,要他们离开洛阳,连他也没有这个权利。
师远道满面无奈,被江晚芙求得没法,只好叹了?一声:“也罢,夫人?,明早,劳你辛苦再走一趟吧。”
江夫人?心?头一跳,有些狂喜,但还?不敢肯定:“夫君,你言下之?意?,对般般的?要求,你……”
师远道摇头:“就说不答应,请她换个别?的?要求,但凡我能满足,一定满足,只芙儿婚事在即,暂不离长安。”
江晚芙心?头巨震,没想到,侯府的?阿耶与阿娘对自?己这般好,比起他们的?亲女儿师暄妍,她已经赢了?太多了?,不是么?
她的?眼泪花在眼眶之?中打转,转悠了?一圈,终于承载不住,扑簌簌地?如?珠子般溅落。
“女儿多谢阿耶!”
这一场太子妃的?刁难大戏,在师家便唱罢了?,落下了?帷幕。
众人?心?头都松了?一口气。
只唯独师远道,胸口隐隐感到不是滋味。
分明是受了?他人?裹挟,此举颇有无可奈何之?意?。
*
离宫放鹰台,鹰击犬逐,数百玄甲骑兵马踏浅草,倥偬呼啸。
太子又连发中十筹,并?走马猎得林中的?一匹野狼,随行?之?人?,无不钦佩之?至。
左右卫率府骑兵簇拥而来,争相道贺。
宁烟屿跨马放鹰台上,将奄奄一息的?野狼抛在地?面,由人?拾捡,他接过素帕,擦拭着自?己沾了?血迹的?双手:“可惜,未能猎得猛虎。”
刘府率上前道:“殿下,猛虎难寻,更难擒获,殿下金贵之?身,切莫以身犯险。”
宁烟屿一笑:“孤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太子妃做一张兽毡罢了?,无缘得见,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