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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2 / 2)

宁烟屿整理衣冠,从衣橱中取出?太子?蟒袍,更换在身上,系上玉蹀躞,衣冠楚楚,风姿高华,如此一个俊美脱俗的俏郎君,真是?很难让她把这?人和他榻上的无耻行径联系在一块儿?。

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在彭女官的等候中,殷勤地含笑送他出?门。

宁烟屿被太子?妃不由拒绝地推出?了槅扇,回头看她:“你不去??”

师暄妍怎么会想见师远道,早在师家祠堂,被师远道毫无留情地请家法时?,父女之情就已?经被他一杖打没了。

如若不是?当时?她搬出?齐宣大长公主的名号,只怕在祠堂里,她就难逃一死。

师远道可以心狠至此,师暄妍便也不会心存仁义。

行辕正堂,师远道已?在等候。

吃了一盏茶,见太子?入内,师远道急忙起身,向太子?行礼:“臣师远道,拜见殿下。”

宁烟屿往昔在朝堂上与师远道碰面极少,只远远地打过一回照面,以师远道如今的官职,要碰见太子?委实?是?难事,宁烟屿对师远道也并未留下印象。

此刻看来,也稀松平常。

他能生出?师般般,真是?稀罕。

宁烟屿越过师远道,往堂上坐,拂袖:“岳父无需多?礼,坐吧,有?事但讲无妨。”

师远道颔首躬腰称是?,入座后,他小心翼翼地,又吃了一口?茶,哆嗦的指甲盖住茶盅。

师远道忐忑地掀开一线眼皮,回话:“是?。”

他犹疑观摩着太子?神色,上首,太子?俊容冰冷,修长的指扣在案上,看不出?神情。

这?让师远道心里愈发打鼓,他效忠圣人多?年了,但与太子?却是?素昧平生,即便是?揣摩其意,也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想到?太子?或许正因般般被韩氏诬告而降怒于师氏,当务之急,是?要赶紧与韩氏切割,撇清干系。

顶着一脑门汗珠,师远道谨慎道:“韩氏被对般般泼污水,事前侯府上下是?不知的,这?都是?她一人的主意。她居然和般般结了这?样深的仇,不瞒殿下,臣一直以为般般在江家日子?安泰,江家夫妻对她万般纵容,现下看来,兴许不是?了。”

“兴许?”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挑了他话中两个词玩味地重复,“安泰?”

师远道脑门上的汗珠积累更多?,他不得已?用?衣袖擦了擦汗,又道:“韩氏对般般这?般阴狠,臣的确不知情,好?在圣人耳聪目明,识其贼心,将她发落廷尉司。殿下,这?些年来,我们?师家亏欠般般甚多?,她如今即将嫁为君家妇,往后会居于深宫,再难归家,父女之情,更难修补弥合。所以,所以老臣想……”

太子?殿下垂目看来,假模假式地尊敬着师远道:“岳父想把般般接回去??”

他虽唤着“岳父”,但那语调压得很低,很冷。

分明时?维阳春三?月,师远道却如同被冰锥攒心,整块心脏血脉都被封凝。

师远道也察觉出?了,太子?殿下宠爱小女,有?意为般般撑腰,讨要公道。

他汗颜无比:“是?,是?的。”

正堂上方,传来一道若隐若无的轻嗤。

师远道脊骨发寒,如针刺背:“殿下,敢问殿下,小女在行辕中,可还安好??”

难为他还记得,要问一句师般般可还待得习惯。

宁烟屿道:“上一次,江夫人也是?来接般般回家。般般开出?的条件,岳父还记得么?”

好?端端地又旧事重提?

师远道低着头颅,回话:“回殿下,这?韩氏已?经获罪,江拯即刻也要被遣返洛阳,只唯独这?一女……实?不相?瞒,江晚芙已?经划入了我师家门下,她是?师家人了,不属江家人。”

师远道之所以替江晚芙争取,也不过是?因江晚芙是?夫人的心头之肉。

若硬生生割掉这?块肉,夫人只怕也丢了魂。

宁烟屿嗤笑了声:“岳父,既如此,孤便不留客了,般般须安胎,回不得侯府,你请自便。”

师远道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了,固执不肯去?:“殿下!臣自知,多?年来疏于对般般照拂爱护,也不曾对她有?所教导,如今再谈什么天伦之乐,恐怕也只是?妄想。只是?般般毕竟还不曾出?嫁,她住在行辕中,恐怕引起世人闲言碎语,臣还是?想恳请太子?殿下,放般般回家。”

“笑话。”

宁烟屿哂然,扶住桌案起身,眉眼阴郁。

“开国侯,到?底是?孤不放般般与你一家老小团聚,还是?你对不起女儿?,她连见你一面都懒得来?”

开国侯被数落得脸红脖子?粗的,十分羞愧:“臣当年与夫人,也是?不得已?……”

宁烟屿嘲讽道:“师远道,孤看重般般,才称你一句‘岳父’,当年之事,般般因你夫妇二人迁怒于孤,你扪心自问,龟玉毁于椟中,谁之过与?”

师远道羞愧难当,更加不敢驳斥了太子?的话,只蔫头耷脑的,连声称是?。

“殿下,是?臣不是?,”他弯下腰,恨不得将脸垂在地上,“还请殿下转告般般,不论如何,为父将敞开侯府大门,只待她随时?归来。”

宁烟屿看,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师远道踯躅片刻,抬眸小心地偷瞄了太子?一眼,低声道:“殿下,般般自小没有?养在父母身边,现在看来,那韩氏对她很不好?,她只怕没少在江家吃苦,臣已?无资格再对般般好?了,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娶了般般之后,好?生珍爱于她,不图长久,哪怕仅仅是?安乐一时?。”

师远道来这?里说了一箩筐的废话,唯独这?一句话,令宁烟屿有?一分动容。

他横过眼去?,说给师远道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孤一生珍摄般般。孤有?眼,识得明珠。”

师远道便再不敢有?话了,想了想,太子?已?经说到?这?份上,作为父亲,他也实?在无可交代了。

临去?时?,他转头又道:“殿下放心,关于江家,臣心里有?了数,过些时?日,臣就打发了江拯,不许他再踏足长安半步。”

师远道走了。

但正堂的空气里仿佛还存留着一股晦气。

宁烟屿扯着眉峰,着人将门窗全部打开,他自己?则前往净室去?沐浴洁身。

师远道离开行辕的消息是?春纤带给师暄妍的,她正在享用?宁烟屿剩下来的一盘樱桃。

成熟的樱桃饱满红亮,鲜甜多?汁,师暄妍不仅自己?吃,还抓了一把给春纤、夏柔分着吃。

这?时?节的樱桃物以稀为贵,何况还是?这?么大颗的,又脆又甜,春纤与夏柔均没吃过这?种品相?好?的樱桃,两双眼睛被甜得弯弯的,好?似四道细细的月牙。

听说师远道走了,师暄妍眼也没抬一下,也咬了一颗甜津津的樱桃在嘴里。

春纤有?点儿?忐忑,生怕太子?妃跟了开国侯回去?。

师暄妍看出?她的忧虑,多?半是?怕某位太子?殿下责罚她们?,以为她们?照顾不周,才害得自己?要回家,师暄妍想出?一个足可以安抚她俩的说法。

“放心吧,我也很舍不得太子?殿下,我就在行辕里住着,谁来劝我也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