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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打脸(1 / 2)

慕迟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昏睡过去的。

很久以前, 他便难以忍受夜晚入睡时周身有人,那会让他心底疯狂地躁动,坐立难安, 即便昏迷,也下意识地排斥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

可昨夜,在荒凉的山洞里, 他却随着拥着自己的那道温热缓缓睡去。

恍若又见到了那只莹白的手臂抱着她, 宽厚的外裳盖在二人身上, 隔着单薄的小衣,他能触碰到她光洁的肌肤。

无比嵌合的拥抱, 交缠的肢体……

像是一场桃色梦境。

慕迟猛地睁开眼,双眸直直地看着头顶嶙峋的山洞怪石,呼吸仍有些急促,良久,他方才察觉到什么, 眉头徐徐紧蹙,侧眸看向肩头的齿痕。

昨夜不是梦。

乔绾用体温暖了他。

而今身体里那股又冷又热地折磨已经消失, 胸口的伤也已不再流血,前几日一直眩晕的感觉也散去大半。

他从不是什么在意礼法纲常的人, 可于大黎而言, 有了肌肤之亲须得结亲。

若乔绾以此为由……

“吃一些吧。”乔绾的声音自山洞外传来,她的脸色有些疲惫, 却很是坦然, 将怀中的素包递给慕迟,“仓河村的官兵已经走了, 我去找老癫拿了药, 顺便买了辆牛车。”

整个平阳镇的马车都少得可怜, 今冬大寒,冻死了不少牲畜,能有一头活着的牛被她买到已属不易。

慕迟看着手里已经冰冷的素包,复又看向对面的乔绾。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她显然吃不惯这些粗糙的吃食,拧着眉咽得艰难,却仍一口一口地往下咽着。

半点没有提及昨夜的打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慕迟不觉看向她的侧颈,这一次没有狐裘的遮挡,那个浅淡暧昧的红痕格外明显。

慕迟心中陡然烦躁起来,低下头吃了一口素包,神色幽沉。

乔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何无缘无故地生气。

昨夜于她而言不过情急之下的举动,莫说只是肌肤相近,便是真的发生什么亲密之事,她也不会太过在意。

她相信慕迟定也是这般想,不定他连什么是礼法纲常都不知呢。

只是……乔绾想到自己咬慕迟的那一口。

慕迟的血和他的人一样很冷,对她而言有种奇异的力量,轻易将肺腑的闷燥压了下去。

吃完素包,乔绾又给了慕迟一个水囊,看他吃完药,方才继续赶路。

乔绾买来的牛车很是简单,一头瘦弱的老牛和拱形的篷子,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慕迟要去的是楚州,大黎北面的一座城,须得一路北上。

且慕迟仍被通缉,官道无法走,只能走些边缘土路,有牛车倒是方便了很多。

只是乔绾连马车都未曾驾过,更遑论牛车。

所幸老牛还算温顺,乔绾边赶路边学,很快便上了手,扬着长鞭坐在篷子前,晃晃悠悠地前行。

慕迟靠在篷子里,看的最多的便是乔绾只以一条丝带束起的长发,迎着冷风微微扬起,发丝仿佛都被阳光嵌了一圈金边,偶尔扬声娇喝一声“驾”。

越往北走,天便越发寒冷,便是地上的雪都比陵京要积得厚了许多。

许是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寒潮,不少地方的枯木已经被砍光了,炭比金贵仍求告无门。

冻死的牲畜随处可见,不少飞鸟也都僵死在无人烟的雪地里。

乔绾从最初的不忍目睹,到后来的麻木,不过用了三日。

赶路的第三日傍晚,二人来到了一处名叫柳安镇的镇子。

镇子里很是冷清,路面的积雪无人清扫,偶尔一两个行人匆忙路过,户户家门紧闭着。

乔绾拉着老牛的缰绳,目光直直地看向一户朱门旁的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身上的麻布衣裳补丁罗列,头朝后倚着墙壁,双眼紧闭着,面色僵青,神色安详。

路过的人却像是早已习惯,看也未看行色匆匆地离去。

乔绾抓着缰绳的手一紧,老牛“哞”的叫了一声,牛车摇晃了下。

慕迟微微抬眸,看着乔绾骤然失去血色的脸,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靠着一个老乞丐,看脸色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

慕迟不禁有些想笑。

锦衣玉食的人,自然是没见过这些苦难的。

可心中却又忍不住兴奋。

她的天真蛮横,是她尊贵的身份和滔天的富贵带给她的。

当这一切繁华的表象掀开,露出糜烂的内里,给白添上一抹黑,他太期待看见这样的画面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乔绾收回落在老人身上的视线,声音有些低哑。

慕迟没有意见。

可整个镇子开张的店铺少之又少,客栈更是不见踪影,萧瑟的像个死城。

也是在转过镇子的最后一户人家时,出现了一位穿着青色麻布棉衣,裹着头巾的女人,女人的脸颊消瘦,正看着她:“姑娘可要找客栈?”

乔绾点点头,扯起一抹笑:“敢问大姐可知哪里有?”

“镇上的客栈都关了,倒是安平村上有家脚店,姑娘若是不嫌弃,今晚可以去那边歇歇脚,”女人说着看了眼天,“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晚上只怕更冷。”

乔绾连老癫的房屋都住过了,脚店更无不可,一路坐在牛车上,人颠簸的腰背酸疼,索性跳下来牵着老牛和女人一块前行。

女人的话带着些本地的口音,看了眼车上的慕迟:“那位是姑娘的……”

乔绾顿了下,应道:“兄长。”

篷子内,慕迟抬眸朝她看来,眉头轻蹙。

乔绾继续解释道:“我同兄长去楚州寻亲,未曾想路途险峻,兄长从山上摔了下去。”

女人看了眼慕迟虚弱的脸色,微微松了口气,笑应:“原来如此。”

慕迟的目光自女人身上一扫而过,再次落到乔绾身上。

兄长。

还真是……肌肤相亲的兄长。

安平村离柳安镇极近,不过一炷香的脚程便到了。

村子并不大,房屋格外简陋,甚至不少已经露了顶。

“前段时日突然下大雪,把不少房屋的屋顶都压塌了。”女人对乔绾解释道,说着眼圈泛了红,“村子里的牲畜冻死了大半,不少人也冻死在那晚上了。”

“官府无人管吗?”

“谁来管?这卖炭的大商户和官家都勾结着,官家又和陵京那边的世家走得近,谁敢管啊……”

乔绾听着女人无奈的语气,心里蓦地难过起来。

她从未想过,她口中极其喜爱的雪花,落在寻常百姓的头上,却成了砸下的一块块巨石。

二人又走了好一段路,乔绾看着前方仍旧破落的土屋,转头看向女人:“大姐,还要多久才到?”

女人愣了下,转头看着她,好一会儿低下眼,指了指前路:“就在那儿。”

乔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荒芜。

乔绾皱眉,蓦地感觉肺腑被尖锐的物件抵了一下,继而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几滴温热的“水珠”溅在了她的脸颊上。

乔绾茫然地伸手蹭了蹭“水珠”,指尖颤抖了下,她只看见满手的血红。

浓郁的血腥味顷刻席卷而来。

她猛地转过身,方才还站在她身旁好好说话的女人,此刻已经倒在地上。

而她的右手手腕处,赫然多了一个血窟窿,染红了一地的雪。

地上,是那个熟悉的十字箭矢。

“下次是脑袋。”牛车上,温柔的嗓音传来。

乔绾睁大双眼看向慕迟:“你做……”

话却在瞥见女人右手掉落的剪刀时戛然而止。

剪刀的手柄还缠着白色麻布,因着经常使用已经泛黄。

她看向地上的女人。

她方才想杀了她。

“为什么?”乔绾迷茫地呢喃。

女人见事情败落,抓着她的衣裙,全然不顾自己的手腕,趴在地上满眼哀求,嗓音嘶哑:“小姐,您行行好吧,我们真的没有烧的也没有吃的了,我的女儿才五岁,我不能看着她被卖了,她才五岁啊……”

乔绾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难以克制地颤抖着。

她抬头,不远处的村民都在看着她,看着她身上的绸缎衣裳,看她腰间的钱袋,也看牛车上的慕迟。

他们不敢上前,却在踟蹰着,等待着她的反应。

“小姐,求您了……”女人仍在不断地乞求着,地上的雪与血早已沾染一大片。

慕迟也在看着她,若是他,他不会留活口。

可……明明她此刻已经知晓了种种丑恶,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天真娇蛮,随着一路北上而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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