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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囚雀(2 / 2)

乔绾笑盈盈道:“最初不知,后来吐血的次数多了,便知道了。”

乔恒死死地盯着她良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煞白的唇内侧染了血色:“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同朕做戏?朕竟被你骗了?”

“明明是父皇骗了我啊,”乔绾走上前,拿过桌上明黄色的帕子递给乔恒,“我以为父皇是真的喜爱我,才将我接到身边,赐了封号与府邸,却原来只是因为我和父皇体质相同罢了。”

乔恒将她递来的帕子打落一旁,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的咳嗽声越发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隐忍着停了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双眼:“慕迟宫变……”

乔绾这一次并未多说什么,那场梦说出来大抵也没人信的,她只笑着说:“我知道。”

乔恒蓦地怒了,哑着声音低吼:“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朕给你无上地位,金银珠宝,千娇百宠,不过就是让你试个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有何不可?你救了他们的皇上,整个大黎都要感念你,而如今,你是大黎的罪人!”

说到后来,他陡然喷出一口血来。

乔绾看着仍装出大义凛然模样的乔恒,讽笑一声:“黎民百姓?”

“陵京之外,那么近的平阳镇,他们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吃的是什么?他们冻死时你又在哪儿?他们知道他们的皇上一心求荒谬虚假的长生,任由底下的官员啃他们的血肉,践踏他们的身骨吗?”

“乔绾!”

“我说错了吗?”

乔恒陡然沉默下来,他看向她:“那你呢?乔绾,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

“对,”乔绾睫毛轻颤,垂下双眸,扯起一抹笑,“所以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活该。”

乔恒直直地盯着她,皮包骨的脸上一片颓败,声音也低了下来:“你来只是说这些?”

乔绾却沉默下来,唇角的笑逐渐僵硬。

她来这里,是因为母亲,还因为……还因为一点儿微弱的……希冀。

乔绾前行两步,站定在她以往常凑到乔恒身边的位子,良久道:“这十二年,你究竟有没有,将我当你的女儿过?”

那些曾在满朝文武面前的夸赞;

那些她嚣张跋扈后的纵容与不追究;

那些进献来的珍宝瓜果总由她先挑选的偏心;

那些赏赐的华服首饰……

究竟有没有一样,是真的,真心属于她的。

乔恒坐在御椅上,没有动,也没有应。

乔绾等了好一会儿,于一片死寂中福了福身子:“儿臣告退。”话落转身离去。

却在推开殿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疲惫的:“今日的圣旨,是朕亲拟的。”

乔绾的手停顿了片刻,没有转身,而后朝外走去。

不远处,文相正站在那儿等着她。

乔绾抱着画筒走上前。

文相对她行了一礼:“参见长乐公主。”

乔绾默了默道:“文相起来吧。”

二人朝着宫外走着,宫道极宽,四周都是高耸的宫墙。

“公主的脚梏已经更换,钥匙就在公主床榻下的暗格中,”文逊边走边小声说,目光始终看着前方,“臣收买了一位侍卫,此刻已将那侍卫送出陵京了。”

“文相为何要这么做?”

“关于昭阳公主的那则预言,想必公主已经听闻,”文逊道,“臣不信天命,可天下百姓信。”

“如今大黎朝堂尽在慕公子手中,慕公子称帝易如反掌,却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唯有昭阳公主和慕公子结亲,方能平百姓之口。到时昭阳公主诞下皇子,臣定誓死辅佐皇子登帝位,匡扶皇室正统。”

“那时,臣若活着,定以公主之尊,亲自接长乐公主回京,臣若死了,也必会嘱托府中门生,好生护着长乐公主。”

乔绾看了他一眼:“你要送我离京?”

文逊颔首:“是。下月初六,齐国接亲使团到来,到时京中必繁闹无比,臣会趁机送长乐公主离京。”

乔绾顿了顿:“接亲使团来陵京,那皇姐如何脱身?”

宫门已近在眼前,文逊看向乔绾,低声道:“慕公子不会让昭阳公主出嫁,会由昭阳公主的侍女代嫁。”

话落,已到宫门口,文逊如常般对乔绾拱手道:“臣,恭送长乐公主。”

乔绾看了他一眼,颔首进了马车。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慕迟不会让乔青霓嫁去大齐。

回到公主府后,很快便有侍女亲自前来,再次为她戴上脚梏。

脚梏和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乔绾打开床榻下的暗格,果真发现了一枚钥匙,也真的能打开脚梏。

可是……

乔绾紧皱眉头,她总觉得以慕迟的狡猾,不可能真的任由文相在他眼皮下耍花样还毫无察觉。

再者道,以文相的手段,若送她离开,必会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最起码,她不能全然将希望寄托于文相。

*

慕府后院。

慕迟缓缓从柴房走出,司礼忙递上绢帕。

慕迟缓慢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再查,看看文逊在我这儿长了几只眼睛。”

司礼忙应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慕迟走到庭院,看着地上凉如水的月光,又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孤月。

今日,是乔绾母亲的忌日。

属下白日说乔恒要见她时,他直接回绝了。

却在听闻是她母亲忌日时,迟疑了下,他想到宫变那晚,她近乎眷恋地抚摸着的那幅画,所以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却未曾想,有人竟想趁这个时机,做些有的没的。

慕迟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绢帕扔到一旁便要走进书房,却又在下瞬停下了脚步。

母亲的忌日,会难过吗?

慕迟抿了抿唇,不知多久,身影蓦地消失在原地,白影在屋檐之上翻越,不过片刻便已到了公主府。

慕迟悄然无声地落在庭院中,看着一片漆黑的阑窗。

许久,他缓步进了寝殿,映着外面的月色,看着正躺在床榻上熟睡的女子。

她这样的性子,睡觉都不怎么老实,锁着金梏的脚露在外面,头微歪,浅浅地呼吸着。

即便脚梏围了一圈狐皮,却仍因她平日的挣扎,泛着红痕。

慕迟睨了眼崭新的脚梏,没有动,只将目光落在那一圈红痕上,眸色微暗。

这晚乔绾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正涂抹着什么。

乔绾心中一个不悦便踢了过去,脚腕却被人轻而易举地圈住,那人上完了药膏仍未松手,一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翌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乔绾伸了个懒腰,虽说不能全然信任文相,可是如今有了打开脚梏的钥匙,她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往日戴着脚梏穿衣,总是诸多不便,眼下无人,乔绾便要打开脚梏穿衣,却在看见脚腕上的红痕被人上了药后一怔。

想到昨晚那个梦,总觉得很是诡异。

她顿了下方才打开脚梏,飞快地穿好衣裳又将脚梏锁了回去。

倚翠和侍女不多时走了进来,乔绾边揩齿边顺势问:“倚翠,昨夜你为我上药了?”

倚翠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乔绾的脚腕,顿了几瞬点点头:“是,是奴婢。”

乔绾闻言,更再没多想。

直到午时,昭阳公主府的下人送来了一箱补品。

乔绾打开,人参鹿茸中夹杂着一叠银票。

她数了数,刚好两万两。

下人将物件送来便要离去,乔绾叫住了他,回到寝殿书桌旁飞快地写了几字,又画了押,递给下人。

下人不解地接过纸页,上方写着“钱货两讫。”

下方是鲜红的押印。

乔绾道:“告诉你们公主,就说……”

她沉默了片刻,笑了起来:“……本公主将那个小畜生卖给她了。”

一切自两万两起。

那就让一切自两万两终。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慕·“脏东西”·狗子·迟

走一波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