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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新爹(1 / 2)

乔绾的房中只烧着一个炭炉, 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香与暖意,一旁亮着的烛火也只剩下最后一截了。

慕迟沉沉地走到床榻旁。

乔绾正窝在被褥中沉睡着,睡姿并不老实, 满头乌发散乱地铺在方枕旁,即便房中的炭炉烧得并不旺盛,她的脸颊仍睡出了红晕, 呼吸微微起伏着。

慕迟原本剧烈波动的心思随着她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 就这么看着她, 一动未动。

许久,乔绾侧了侧身子, 右脚探出被褥,纤细雪白的脚腕轻晃了下,头也朝一旁歪了歪。

慕迟见状,轻轻地弯了弯唇,转瞬却又死死抿紧。

她这般, 和方才那个男孩睡觉的姿态极为相似。

在他一无所知的角落,她竟有了孩子!

乔绾为旁人, 诞下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旦涌起,他忍不住看向她的小腹, 手不觉紧攥起来。

乔绾似察觉到什么, 伸出左手拽了拽被褥。

慕迟陡然回神,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

那道暗红的伤疤静悄悄的趴伏在她的手背上, 看起来像是被刀剑砍伤的, 应当砍得不浅,才会这样明显。

慕迟走上前, 指尖沿着那道伤疤一寸寸地游走, 想象着她可能经历的险境, 手不觉用了力道。

乔绾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地抽回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慕迟看着她的背影轻怔,好一会儿,他走上前,合衣侧卧在床榻外侧,伸手轻轻拥着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子,嵌合着她的肢体,蜷在她的身后。

屋内并不温暖,甚至比寻常的寝房要冷一些,可是他却初次在自己冰冷的躯干中察觉到有温热在徐徐游走着,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

慕迟忍不住靠近她的肩窝,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暖香,汲取着炙热的体温。

曾靠着迷药方能浅眠一会儿的人,竟未等烛光熄灭,便沉沉睡了过去。

乔绾这夜后半夜睡得并不安稳。

先是梦见三年前逃离陵京时遇见的那伙山贼举着大刀狠狠地追着自己砍,又梦见自己好容易逃到了安稳的地方,却又被慕迟派来的兵马追赶。

整个梦里,她都在不断地逃跑着,终于能逃出生天时,却转头掉进一滩沼泽之中。

沼泽将她整个人团团包围住,越是挣扎馅得越深,直至最后彻底陷入其中,冰冷的春泥死死地束缚着她……

乔绾大口呼吸着醒了过来,随后察觉到自己的四肢果真被人死死地困着。

乔绾心中一惊,慌乱间想要挣开,拥着她的手却也随之用了力气。

冰冷的触觉,以及丝丝缕缕的寒香,乔绾立刻认出了身后人是谁,她紧皱着眉头,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可困住自己的手如磐石一般牢固,乔绾气红了双眼,连身后这个畜生不知疼痛都忘了,抓着眼前的手便用力咬了下去……

慕迟已经三年多未曾睡得这么沉了,察觉到怀中的人在挣扎,恍惚中只以为自己又沉浸在梦境中,他不觉紧拥着她,喑哑着轻声呢喃:“你连入梦都吝啬,今日便陪我多睡一会儿吧……”

乔绾死死咬着他的动作微顿,看着手背上冒出血的整齐齿痕,全然失了耐心:“慕迟你这个混蛋,给我松手!”

这抹声音太过真切,慕迟怔忡片刻才清醒过来,他看着仍在自己怀中挣扎着的女子,手不觉一松。

乔绾趁此机会飞快地从他怀中逃开,拥着被子坐起身,靠着墙壁皱着眉头瞪着他。

慕迟他望着眼前的乔绾,如此生动、鲜活、热烈,就连发丝都仿佛染了光亮一般张扬。

像一团火。

他想要伸手碰一碰是真是假,乔绾却狠狠地将手中的被子砸向他:“你滚开!”

慕迟碰了个空,却忍不住笑了笑。

是真的。

这样的乔绾才是真正的她,浑然天成的骄横无礼,而不是白日那样,口口声声地唤他“太子殿下”。

“你笑什么?”乔绾抿紧了唇,指着门外道,“谁要你进来的?出去!”

慕迟仍安静地看着她,半晌缓缓开口:“乔绾,那个孩子就住在隔壁吧。”

乔绾的脸色微变,谨慎道:“你要做什么?”

慕迟看着她担忧的神色,笑意逐渐收敛,目光沉沉:“我方才去看过,他睡得很沉,可你太大声的话,还是很容易将人吵醒。”

“你对无咎做了什么?”乔绾死死盯着他。

“无咎……”慕迟呢喃着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听。”

不像他的名字,只因为他比李慕玄晚了半盏茶的工夫降生,便只配如牲口一般活在地牢中,就连名字取了草率的“迟”字。

“慕迟!”

慕迟抬眸看着她防备的神情,怔愣片刻垂下眸子浅笑:“只是看望一下而已,毕竟……”

“是公主的孩子。”

乔绾稍稍放下心来,听见“公主”二字怔忪了下:“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慕迟长睫微顿。

乔绾看向一旁的虚空处:“我如今只是个平常人,一个幼子的娘亲,你出现在我的寝房、宿在我身边,更是不该!”

慕迟抬头看向她。

不是公主,平常人,幼子娘亲。

每一句都在和过去、和他彻底割裂开来。

“为何不该?”他笑了一声,反问,“因为那个孽种?”

乔绾眉头紧蹙。

慕迟却不等她开口,笑得愈发温柔:“公主知道我像他这样大时,是如何过来的吗?”

“一根锁链锁住脚腕,关在地牢里,每日看一会儿四四方方的天,就这么过了五千个日日夜夜。”

除了那几场梦境,乔绾第一次亲口听见慕迟提及那些过往,她顿了下道:“无咎和你不同!”

“有何不同?”慕迟朝她探了探身子,看着她听见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往没有丝毫嫌厌时,兴奋道,“我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不杀他,只将他关起来,我会派人好生照料他,你也当他不存在,那现在也就没什么不该,你想要孩子,我……”

“疯子!”乔绾猛地推开他,“你敢对无咎这样,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慕迟被她推到一旁,垂头看着自己手上越发深邃的“绾”字,及一旁仍在流血的齿印,神色逐渐冷静下来:“乔绾,孩子的父亲,不是白日那名男子。”

乔绾轻怔,旋即想到以他如今的本事,随意调查一下就知晓:“对,”她干脆地承认,“无咎的父亲死了。”

这话也不是撒谎,无咎的父亲本就死在了山贼手中。

慕迟愣了下,看向她,心中竟隐隐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笑:“真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乔绾情绪渐渐平复,她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给无咎找到了新的父亲,他可以接受无咎,对无咎如同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这话她除了“新父亲”外也不算撒谎,仅是入学堂一事,闻叙白对无咎的安排便事无巨细,贴心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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