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徐欥嘴唇微动, 有些无所适从。
时舒摆摆手:“不看了,不能看了。”
见她心情好一些了,他才敢试探着:“那您能和我一起去吃饭了吗?”
她开始好奇, 他的情绪似乎一直很稳定, 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恼羞成怒吗?
“如果我说我不吃呢?”时舒挑明白了,问:“你会不会很生气,摔门而去?”
“不会。”徐欥摇摇头:“不过,做饭还挺麻烦的。”
“要关注均衡的营养搭配, 要结合您的饮食喜好、口味特点,色彩配置需要契合了彩虹色的饮食规律,还不可以太费时间, 错过您的饭点。”
“您如果现在不想吃的话, 我过一会儿重新给您做吧。”
“走吧。”时舒起身:“你不嫌麻烦, 我还嫌麻烦。”
徐欥做了四菜一汤。
正如他所说, 科学饮食先从丰富食材的配色开始, 他严格控制食材的克重配比,色彩搭配、营养均衡。
所以, 菜的分量都不多。
餐桌上一碟虾仁炒芦笋就特别明显。
“你这碟菜不符合你说的克重配比吧?”时舒看着那碟明显虾仁多, 芦笋少的芦笋炒虾仁,挑刺道:“徐助理,你背着我偷吃啊?”
徐欥低头吃饭,默默反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芦笋的大部分可食用部分, 被您扔掉了?”
“这原本是一碟清炒芦笋。”
是因为芦笋不够了,他才添加了别的配菜。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徐欥愣了下, 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压着唇珠。
他浅浅笑了下。
修长的食指仍抵在唇边, 他轻声说:
“嘘,食不语。”
……
晚饭后,徐欥自然包揽起收拾餐厅的任务。
时舒斜斜靠着墙壁当起了甩手掌柜,她双臂环抱着胸,光光看着,也不再提帮忙的事了。
她对做家务没兴趣,最多不过三分钟热度,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操持着家务。
无火香薰散发出淡淡的熏衣草花香。
他一会儿弯腰曲背,一会儿只低垂着脑袋……
手臂屈起或舒展,他的动作利索敏捷,收拾得井井有条。
是有条不紊的徐助理。
徐欥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嘴唇动了动,想建议她去做些别的事情,但又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被谁惹恼了,索性克服克服,对她的监工视而不见了。
而时舒那些糟糕的情绪,好似在乖巧的徐助理一顿营养丰盛的晚餐投喂后,被排空,在静静地看着他做家务流逝掉的时光中被温暖,被治愈。
考虑到她今天情绪的波动,拖完地,徐欥归整好清扫工具,又将垃圾送下楼,决定单方面推迟两人之间的约定:“您今天挺累的了,要不游泳的事还是改天……”
时舒摆摆手,打断他:“不用改天。”
“你去换衣服。”
临睡前酣畅淋漓地游一场,耗光体力,也有助于她提高睡眠质量。
徐欥鸦羽一般的长睫扇了扇,说好。
时舒给徐欥准备的游泳衣不是比赛用的紧身短裤,而是潜水用的那种长袖长裤全身连体的款式,拉锁在前襟,从颈到小腹的长度,方便穿脱。
徐欥松了口气,如果她只给他准备一条游泳短裤,他在她面前只穿着一条游泳短裤的话,会让他感觉到不自在,但像眼前这样,他就没什么负担。
见她出来,穿着的也是这种连体的款式,并不是他那次在西山偶然见到的,能够凸显她优越的身材曲线的那种绑带式的泳衣。
徐欥最后一点儿悬着的不安,也松驰了下来。
徐欥随后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落在眼前。
平墅阳台上,做了个小面积的游泳池,比起西山的无边泳池要简易得多,毕竟面积有限。
两条独立的泳道。
其中,一条泳道里漂满了浮板,A型板、U型板、方形背漂、鲨鱼板……剑鱼板,等等。
各类浮板似乎是——
一旦他在泳池里呛了水,手臂随便一搭,都能摸到块救命的浮板。
徐欥抿了抿唇:“……”
时总有她不为人知,可爱心善的一面。
明眼一看便知道哪条泳道是为他准备的了,徐欥自觉地探腿入水,水深堪堪才到他腰部往上肋骨的位置。
传统款式的游泳衣、提高安全系数的漂浮板,以及足够安全的水深……
徐欥心下觉得温暖。
别被时总清清冷冷的外表所迷惑了,她其实面冷心热,是很善良,是很会站在他人的立场上,为他人考虑的人。
时舒站在池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鼓励他的话。
就见徐欥快速往下扒拉了一下泳镜,整理好绑在脑后的游泳镜的绑绳后,道:“那我先进行水下憋气的练习了。”
时舒:“……”
他躲那么快呢?
她一不吃人,二又不吃助理。
“嗯。”时舒站在池边放松地蹲下身来,两条腿高低曲着,垂在腿部内侧的手臂探前拨动了下水,手指压着块A型浮板,缓声道:“我会守在池边。”
“超过两分钟,我就会下水捞你。”
徐欥躲在游泳镜后面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氯剂的味道本身并不好闻,但他的嗅觉自行决定,仿佛是闻见添加了海盐颗粒的柠檬,被清爽气息包裹起来的鼻腔微微发胀发酸。
“谢谢您。”
时舒好笑道:“为什么谢?”
因为。
他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面对游泳了。
谢谢,您让我重拾勇气。
徐欥没有回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做好准备要沉水开始,他的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速,心情紧张,心脏如被四面巨石挤压着,咬合负荷变重变深。
这会儿要临近沉入水中,心脏更是“砰砰砰”跳得剧烈,仿佛要挣脱巨石的压制,挣脱胸腔的束缚,要冲破咽喉的高度跃出来。
大脑中,一片混乱与哗然。
乱糟糟的,无章无序。
双肩在颤抖。
他的世界在动摇。
意识在分崩离析之间。
但,他不想在时总面前丢人。
他已经鼓起勇气要去面对这件事情了,不是吗?
要一鼓作气啊。
他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
徐欥深深灌着一口气,像河豚鱼一样鼓起腮帮,随后,他猛地闷进水里。
时舒心下觉得好笑。
热身运动都没做呢,他在猴急什么?
但……他鼓腮的模样。
属实有点儿可爱。
手里的秒表一掐。
时舒恢复正色,开始计时。
秒表上的数字跳动得飞快,像观看一场紧张激烈的游泳比赛,任时舒自认为淡定从容,也不免呼吸略略缓滞。
还是不免担心他出点儿什么事的。
就像……记忆深处,有一天,她没有等到天亮。
而闷入水中的徐欥,如同置身大海之上的一叶孤舟,海水的咸腥先是聚集在鼻尖。
随后,海面上刮起一阵凛冽狂风,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海洋秩序倾刻间崩塌,渔船都已经安全靠港。
而他——
却如翻江倒海之中一株飘摇的浮萍。
孤舟在风暴中倾覆,海水倾刻之间涌入鼻腔。
他抓不住一块满目疮痍的浮木。
徐欥在水中挣扎两下,手臂高过脑袋抓住一块A形漂,随后脚掌踮到底。
他从水中站了起来,很大的动静,游泳池里的水哗啦啦抖动,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砸在池边。
他捂住面,大口大口地喘气,喘气声粗重。
因为从崩溃中自我获救,动静过大,零散几阵水花溅在了时舒身上。
时舒没躲。
切身体会着,目睹着,他溺水的那一瞬间。
他又获得了自救。
他若没有能力自救,她会及时下水救他,就像第一次,他在她眼皮底下游泳溺水的那一次,同样及时。
但并不是每一个溺水的人都能获得自救。
即便获得了自救,在人性和生命的考验之下,善良的人,他又或许会将生还的机会让与别人。
如果有那样两难的时候,他会怎么选?
徐欥撩起游泳镜,残余的水流顺着他的游泳帽,顺着他清晰的五官线条往下滑落,聚集在锁骨,洇没在本就潮湿的游泳衣里。
时舒的呼吸似乎比刚刚他沉入水中时,要更缓,更凝滞了。
时舒丢了块干净的毛巾过去。
徐欥朝她笑一笑,笑容乖巧但透露着一些苦涩:“时总,抱歉。”
但千言万语,抱歉的话,再说不出更多。
时舒摆摆手:“今天就到这儿吧,不急,明天再试。”
“好。”
……
待徐欥离开,时舒独自一人,游到筋疲力尽。
天很晚了,她服用过两粒安眠药。
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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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欥回到白里弄,他在家里没看到他哥徐宪瑭。
两只流浪猫顺藤摸瓜,蹭蹭他的裤角,他耐心地沿着长巷,给流浪猫定点补充猫粮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