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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2 / 2)

此时是冬季,风大严寒,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宋延年放眼看了看,便往北面走去。

那儿有府衙的青气。

毛驴的四条腿自然比人的两条腿走得更快。

虽然宋延年在城门口耽搁了一会儿,但毛驴得哒得哒,很快,他便又遇到了方才那叫壮壮的小孩了。

只是,这小孩此时却倒在地上,他娘亲正将他搂在怀里,面上焦急,不停的叫唤小儿。

宋延年拉停了毛驴,问道。

“嫂子,小孩怎么了?”

丁氏正心慌得厉害,她听到声音回头,发现问话的是城门口那好看的公子。

这时候不管是谁,都能当她的主心骨,她实在太心慌了,丁氏连忙开口。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们打路上走过,他突然愣在原地不走,我以为他调皮,就说了他两句,哪里想到他就这样直愣愣的闭眼了。”

“急死我了。”丁氏抱着小孩,六神无主。

宋延年下了毛驴,他接过丁氏手中的小孩。

都说孩子眼明心净,这孩子是受了点惊,有些失魂了。

宋延年摸了摸壮壮的脑门,将他不够凝实的魂巩固住,对旁边的丁氏道。

“没事,有点吓到了。”

丁氏还没回过神,“吓到了?”

宋延年低头,目光撞上睁眼偷看他的壮壮。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啊。”

壮壮小声的回道,“哥哥你也好。”

宋延年将壮壮送到丁氏的怀中,笑道,“小孩子眼明心净,等大一些再让他参加丧葬之礼。”他顿了顿,补充道。

“长辈不会介意的。”

丁氏惊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公子。

她娘家大伯前段时间过身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家里婆母又偏心,她索性奔丧的时候就带着壮壮一起去了……

丁氏仔细的想了想,孩子确实是去大伯的丧礼后,夜里开始闹人的。

还不待她想明白,这位公子便已经起身了。

前方只有一条主路,壮壮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摸了摸大毛驴,心里满意不已。

宋延年瞥了一眼,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他笑道。

“要不要坐一坐?”

壮壮惊喜的抬头,“可以吗?”

宋延年点头:“当然可以,我邀请你了呀。”

壮壮被教的不错,他虽然心动,却还是拿眼去看旁边的娘亲,稚嫩的脸上有着渴望,两只眼睛晶晶亮亮的。

“娘,可以吗?”

丁氏也心疼儿子刚刚受罪了,但是她和旁边这公子素不相识,这样劳烦别人,总觉得不好。

“这,壮壮乖……娘来抱你也一样啊。”

壮壮很失望。

宋延年:“不打紧,就一段路而已。”

就这样,三人一驴一路朝北走去。

快到府衙的时候,丁氏招呼壮壮下了毛驴。

“谢谢你啊,小宋公子,真是太麻烦你了。”

宋延年摆手:“无妨。”

他牵着毛驴往府衙方向走去。

……

丁氏蹲地,她为壮壮整了整衣襟,又为他将虎头帽带好,温声道。

“咱们壮壮刚才吓到娘了,怎么突然就晕过去啦?”

壮壮舔了舔手中的饴糖,这是刚刚那好看的大哥哥请他吃的。

感受到那抹甜滋滋的滋味,壮壮瞬间眯起了小眼睛。

“刚才有一位太婆冲我招手,说要带我去买糖吃呢,我不去,她有些生气了,我有点怕……”

丁氏停住了动作,她诧异道,“太婆?在哪里啊,娘怎么没有看到。”

壮壮急了:“有啊,娘真笨,就是在叮叮叮的那里。”

丁氏知道他的意思,是方才打铁铺附近。

壮壮想了想,继续道,“她穿着和伯公一样蓝蓝的衣服啊,娘你没看见吗?”

青天白日的,丁氏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寒。

“伯公?蓝蓝的衣服?”

壮壮又舔了一口饴糖,“是啊。”

丁氏想起方才小宋公子的话,她的声音很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

“壮壮啊,你什么时候看到你伯公穿蓝蓝的衣服啦?”

壮壮疑惑的看了他娘一眼,继而又些嫌弃。

“娘,你好笨哦,不是你前几天带我去的吗?姥姥还给我披了白布布,戴了帽帽。”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丁氏都要发昏了。

壮壮:“我本来要伯公抱的,但是伯公不肯,他说他要走了,不能抱我,让我在家里乖乖的听娘的话,不要太想他。”

壮壮还在絮絮叨叨,丁氏一把抱起他,埋头就往府衙方向冲去。

这是见鬼了啊!

……

宋延年下了毛驴,抬头看府衙,这善昌县的府衙倒是建得挺气派的,四四方方的五层衙署,朱红大门上挂着蓝底金子的匾额,上面写着善昌县署四个大字。

门口守门的衙役看到宋延年,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这倒不像是来击鼓鸣冤的。

他的目光落在宋延年脸上。

心里嘀咕,看过去寒酸了一些,还骑着毛驴……但这一身皮肉倒像是好人家养出来的……

他当下不敢轻看来人,上前两步客气道。

“公子找何人?”

宋延年将吏部发的大印和任职文书翻了出来,开口道。

“师爷在哪里?”

衙役看到大印和文书,心中一惊,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公子。

这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县令大人吗?

这般年轻!

宋延年将大印和文书收好,见他还在发呆,便又问了一句。

“师爷在哪里?”

衙役回过神,他连忙领着宋延年进府衙。

“大人随我来。”

衙役侧头朝府衙里头高喊,“昆布昆布!”

府衙里头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小童做小厮模样打扮,他看到衙役板着脸,立马讨饶。

“钱大哥什么事?”

钱衙役:“过来将毛驴牵走。”

他看了一眼宋延年,侧身小声的数落。

“没眼力见的家伙,快快,这是咱们新的知县大人,把毛驴带到后院去,喂些上好的料豆,再给毛驴洗个澡,知道没。”

宋延年:“喂些料豆即可,不用洗澡,我这毛驴欺生,你给它洗澡,它会踢人的。”

昆布看了一眼宋延年,连忙点头应下。

“是是,小的一定好好的照料大人的毛驴。”

宋延年:“劳烦了。”

……

待宋延年和钱衙役朝府衙里走远了,昆布还牵着毛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里都是艳羡。

这宋大人瞧着这般年轻,应该没大自己几岁吧,现在就已经是县令大人了……

唉,人比人气死人哦!

……

宋延年走过大门,绕过大门内的照壁,大门的院落,又继续朝第二道的仪门走去,进了仪门,便是大堂的院落。

府衙办公的地方多是在此处。

他打量了下这院落,大堂有五间正厅,偏房则是分布在大堂的两侧,看过去颇为气派。

“大人这边请。”

钱衙役领着宋延年到其中的一间正厅,让他先落座。

“大人,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让人给您备些茶点,我这就去唤师爷。”

“您习惯喝什么茶?”

宋延年:“都可。”

……

另一边,听到钱衙役的汇报,鲍师爷十分的诧异,他手中盘着两颗珠子,珠子的质地清透,看过去似石又似玉,滚动间有石击玉脆的响声。

鲍师爷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了几下。

“怎会来得这般快?”

京城里的公文邸报他才收到没几天,许多账目他都还没平呢。

钱衙役躬身立在旁边。

这几年京里没有派大人来,善昌县一直是由鲍师爷做主,在他们心里,这鲍师爷可以说是积威甚重。

钱衙役:“大人勿急,我瞧那宋大人年纪甚轻,想来依赖大人的地方还很多。”

鲍师爷想了想,这倒也是。

老实说,他在这善昌县衙当师爷已经二十多年了,这县令来来去去的许多人,就他还在善昌县衙。

可以说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师爷。

他可不怕京里来的大人,来了他这里,是老虎也得当猫窝着!

鲍师爷当下吩咐钱衙役道。

“你去和周县丞说一声,让他将手中的账目早些做好,咱们知县大人来了。”

钱衙役:“是。”

鲍师爷看向前方大堂,那儿有着他们新的知县大人。

要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便让他待满三年,要是不安分!

鲍师爷想起三年前的吴县令,阴沉下脸。

那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前人之事,后人之师!

……

宋延年搁下茶盏在桌面上,沉下了脸。

这是打算拿账目糊弄他了?

“大人!”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去,来者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花白的头发用一块青玉簪起,虽然年岁已大,却有一股儒雅和岁月沉淀的雅致。

鲍师爷上前对宋延年见礼。

“不知大人今日前来,下官等人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

宋延年抬手:“师爷,客套的话就不说了,趁着今日天早,咱们将府衙的事务交接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