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2 / 2)
他陡然一个机灵,急急道,“延年兄这是何意?”
王昌平也来了兴致,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凑到边柜旁,认真的多瞧了两眼这个花瓶。
“这有什么问题吗?”
宋延年指着花瓶,开口道。
“这花瓶养花的水里化了一张桃花符,而花瓶瓶口空凹,有兑卦之意,兑卦主桃花运。”
“你家中的桃花位在东南方,东方属木,青色可以助木属性运道增强,南方属火,红色,紫色,橙色可以助运……这瓶身是青釉,你再看看瓶底,应该是红紫橙三色之一。”
陈荣枫连忙将瓶底微微抬了抬,果然,下方是一片的朱红。
他心里一惊,方才忽然漾起的情丝瞬间荡然无存。
陈荣枫往后退了两步,“这这……”
他的面上有着惊恐,宋延年笑了笑,安抚道。
“倒也不用惊慌,你要是对她有意,这倒也无伤大雅,桃花运起,成婚后顶多是夫妻运中,妻运更强盛一些。”
他顿了顿,贴心的补充道,“通俗的讲就是惧内,怕婆娘,夫纲不振。”
“哈哈哈!”王昌平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他拿折扇轻点了下陈荣枫的肩膀,笑言,“不然荣枫兄还是从了吧,方才我看到了,摆花瓶的时候,荣枫兄在偷笑呢。”
陈荣枫苦笑,连连求饶,“好了,好了,我都愁死了,你们快别取笑我了。”
最后,这花瓶在陈荣枫强烈的要求下,被宋延年塞到袖里乾坤中,准备离开后带走。
取而代之,桃花位放的是王昌平新画的骏马奔腾图,天地苍茫,风压低的绿草没过马儿奔跑的蹄子。
宋延年瞥了两眼,称赞:“很好,气势是很足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画的!”王昌平一脸得意。
三人又是一阵笑,继续碰杯喝酒畅聊。
……
暮色起,天畔挂一轮斜阳。
城南,赵家。
赵中财快快的扒上几口饭,又起身去灶间包了几个红薯芋头,回身催赵龙奇。
“你吃完了没,动作利索一点,是爷们就大口点吃饭,别跟小姑娘似的。”
赵龙奇撇了撇嘴,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卤蛋,权当是在咬他爹了。
雷氏从斗柜里找出两个水囊,其中一个不常用,她清洗了一遍,还用热开水烫了烫,一遍往里头装开水,一遍小声道。
“当家的,要不奇儿就不去了吧,这夜里黑灯瞎火的,水边不安全。”
“唔……”赵中财也在犹豫。
“我要去,我才不要你在那里假惺惺!”赵龙奇狠狠的瞪了雷氏一眼,犟着嘴喊道。
虽然知道孩子小,这件事就是个乌龙,但雷氏还是狠狠的被伤到了心,她连忙背过身去,借着翻锅盖的动作,掩饰自己眼里的泪花。
赵中财脱了鞋子就朝赵龙奇身上打去。
“臭小子,怎么和你娘说话的?”
赵龙奇扭头,“哼,她才不是我娘!”
赵中财气愤又无奈,解释的话都无力了。
“爹和你说了,她真的是你娘,你自己瞧你的耳朵,和你娘长得是一模一样。”
赵龙奇:……
他认真的看了一眼,还确实是哎,他多看了两眼,随即又挺起胸脯,呛他爹道。
“别糊弄我了!隔壁的阿婆都说了,我这是后娘!”
“她说不定是我亲娘的妹妹,这姨甥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中财心梗,他怒瞪着赵龙奇,咬着后牙槽,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生你,白养你了,自己爹娘的话不听,尽听外头三姑六婆瞎说的话。”
雷氏缓了缓情绪,拉扯过赵中财,轻声道。
“算了,和孩子计较什么,他又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听风便是风,听雨便是雨,好了,喏,这是两水囊水,你们一会儿出去小心一些。”
虽然这么说,雷氏还是有点心里上的疲倦,交代完,转身就要回屋歇着,至于桌上的这些碗筷,她这下是没心情收拾了。
“对了。”就要进屋的时候,雷氏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慎重道,“奇儿,这夜里天黑,河里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忌讳的,你跟紧你爹,凡事别瞎来啊。”
雷氏还是不放心,“不然,你还是和娘在家里吧。”
赵龙奇不依了,闹着要去。
赵中财发话,“让他去,他也大了,该干点活懂点事了,昨日那船泥就是他弄翻的。”
雷氏无奈,“那你看着他,别让他乱来,特别是看到河里有白毛的水鸭,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啊。”
赵中财好笑,“娘说的这故事是吓唬人的,你怎么也信啊。”
雷氏:“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要小心一点的,该忌讳的咱们还是要忌讳一下,老人家说话总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待雷氏进屋了,赵龙奇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拉了拉赵中财的衣襟,小声道,“爹,白色的水鸭怎么了?”
赵中财看着这久违的乖巧模样,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也放缓了一点。
“你姥姥以前说过,咱们这里的河面不太平,那些死在水里的人不甘心,有的鬼会幻化成水鸭子的模样,引着贪心的人下河抓捕,然后,水鬼就抓着那人到水底替他。”
他说到后头,声音陡然大了两分。
赵龙奇的小心肝跳了跳,面上一惊,随即犟嘴道,“嗤,都是骗人的话,吓唬小孩子的,我才不怕呢!”
赵中财:……
“臭小子,嘴巴这么硬,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
暮色渐起,赵中财带着行囊和赵龙奇去河边渡口开船。
今儿潮落在戌时左右,是以,趁着这个时候水还大着,村子里好几户的青壮,都带上簸箕和铁锹,准备划船到大河处停泊,等到夜里水落时,捞上一船的淤泥肥田。
“哟,龙奇也去啊?”
打招呼的是隔壁张家的汉子张槐阳。
“是啊。”赵中财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这张槐阳的老子娘碎嘴,就是她最开始捉弄他家龙奇,说什么龙奇他娘不是亲娘这种话。
烦人!
龙奇这傻小子较真,别人说什么,他心里便有几分相信,就揪着旁人追问,别人见他这么好逗,顿时哈哈笑着附和,说龙奇的亲娘生他时生没了,现在这个是后娘。
说这话的人多了,小孩子难免就相信了,到现在更是深信不疑。
脾性本来就冲的赵龙奇更别扭了,一开始还会耍花招,前几个月捡了只快死的鸟儿哄他娘吃下,还好没吃出大问题。
不过,那段时间他婆娘板下脸的时候格外的凶,简直像是凶神恶煞,他瞧了都怕,更别提赵龙奇了。
现在,臭小子是明晃晃的将对他娘的不满摆在明面上,要不是婆娘让着他,家里简直要乌烟瘴气了。
赵中财想起这摊事就想叹气。
“奇儿,走喽!”
他越过张槐阳,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张槐阳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
耳畔里都是流水哗哗的声音,周围除了各自小船上的灯火,周围又黑又静。
“退水了退水,大家都将船泊好了吗?”
“好了好了!”
周围热热闹闹的。
赵龙奇坐在船上去看他爹,赵中财没好气,“看我做甚?自个儿将手扶好喽!别跌下去了,这时候在退水,跌下去了爹也没地方捞你。”
“哼!”赵龙奇扭头。
很快,这一片水域的水退得很干净,露出满是淤泥的河床。
大家伙儿连忙拿簸箕去装淤泥,一篓篓的往船舱里翻,很快,小船舱里便满满的是淤泥,淤泥里头还夹着一些鱼虾河蚌以及蚬子。
赵中财挽着裤腿,忙活得很开心,“回去后,爹让你娘给你炸盘小鱼虾,裹着小面粉,再搁几粒盐巴,啧啧,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赵龙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赵中财乐呵,“馋吧?”
“你别听外头三姑六婆的瞎讲,她们以后得烂嘴巴的,爹和你说,你就是你娘生的,足足疼了一日一夜才下来的,你老不懂事,说什么你娘不是你亲娘……她会伤心的。”
“前儿她还炼了两板肥油,说你正在长身子,要给你做好吃的呢。”
赵龙奇不爱听这些,不耐烦道,“烦不烦,天天说天天说!”
赵中财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继续闷头干活。
这时候,这片水域只有淤泥没有水,赵龙奇也赤脚采了下来,他背着个小篓子捡搁浅的鱼虾和蚌壳。
赵中财看了两眼,不放心道,“不要走远了。”
赵龙奇:“知道了。”
片刻后,赵龙奇从淤泥里又挖了个大河蚌出来,突然,前方一只白白又胖胖的水鸭子正在扑棱翅膀。
赵龙奇顿住了。
……
城南,八昭街陈宅。
宋延年单手撑着额头,和陈荣枫两人笑着听王昌平说以往碰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王昌平:“有一次夜里,我看到河面上有几只水鸭,好家伙,个个肥的诱人啊……我还想着要不要下去捞两只上来,正好拎回去找延年做炙鸭……”
“结果,你们知道吗?那鸭子给我来了个大变活人,不不,大变活鬼,吓得我差点没有一头栽到水里去喽。”
“打那以后,我就不敢再去划船夜游了。”
陈荣枫看向宋延年,犹自不信,“他说的是真的假的啊?”
宋延年沉吟,“是有这样,鬼物惑心罢了。”
他接过王昌平的话,继续道,“它们特别爱躲在小河道的树影下,有的时候船从旁边行过,运道不好的时候便会看到。”
“它们面无表情,或蹲着,或坐在泥巴岸边,仔细看,它们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用泥巴糊住,就像这样。”
宋延年停住话头,盯着陈荣枫的眼睛,陡然面无表情。
“妈呀!”陈荣枫被吓了一跳,他的屁股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宋延年沉声,“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吗?”
陈荣枫惊魂未定,“为,为什么?”
“泥巴封了它们的五感,让它们闻不到人间这味,毕竟,人肉这么的香!唔,生魂更香!”
说罢,宋延年倏忽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陈荣枫僵住了。
王昌平又是一阵笑,“哈哈,你也被吓到了吧,我之前也被他讲的故事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