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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2 / 2)

因为电影拿了奖,一年多不营业的庄钦发消息了,说拿了两个小狮子。

拍到唐临的剧情时,请来的演员很年轻,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父母陪同着一起来拍的,结果演员轧戏,同时奔波在《白昼》剧组和另外两个剧组,庄钦直接把他换下了,换下后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他就索性自己上了,也没拍多久,他和李慕有默契,一拍起戏来就很快,父子俩的全部剧情拍完,也不过半个月。

电影本就定档在今年年底上映,现在拿了奖,立马开始做宣传,庄钦沉寂了近两年,除了今年四月曾导的电影上映的时候,出来活动了几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很多人说他是因为结婚退圈了,还说他娶了个富婆,肯定是有小孩了,不然怎么不出来捞金。

看电影的大多是意大利人,影厅里有人偷偷地擦眼泪,庄学久直直地盯着电影屏幕,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家小铃铛,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要是自己不肯认他,他该有多难过?

现在拿奖的新闻一报道,网友和粉丝才知道原来庄钦这两年都在低调地拍电影,拍真正的好电影。

冰湖旁的野林子,传来起伏的狗吠声,警察和警犬齐齐从林中朝冰面上飞奔而来。

“你师姐看见了网上的消息,说你拿奖了,真的吗?”

冰层透明厚重,布满裂缝,白昼倒映在蓝色的冰面上,他的眼睛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珠子慢慢地凝固住,连太阳都在其中失去了光彩,变成了冷色调的蓝,犹如月光。

记者刚走不久,庄钦就给师娘打了电话。师娘刚才已经打过一个了,他没有接,想他是不是在接受什么采访,就没有继续,庄钦这才回拨。

儿子跪在满是细小裂缝的湖面上,父亲失去了力气,说:“爸爸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是,拿了两个奖,一个是最佳男主角,一个是评审团大奖。”

在到处通缉着张觉的老家,他本应低调行事,但为了救儿子,他不惜暴露自己,影片的最后,李慕躺在冰湖上,背上、肚子上,十几个伤口。

师娘不懂什么叫评审团大奖,但拿了奖就是好、优秀,她大加赞扬:“你做什么都做的好,走上了国际舞台,得到了那么多的认可,师娘为你骄傲!”

当儿子终于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男人其实是自己的父亲后,矛盾爆发——从矿山追查而来的一伙武装矿警绑错了人,绑成了唐临。

庄钦现在还有些晕头转向的,拿了两个奖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恨?我不恨的,他已经成墓碑了,我恨一把灰干什么。”

师娘还在夸着,忽然来了句:“庄学久,你不要偷听!你要跟徒弟讲电话,你就自己来!别鬼鬼祟祟躲在门口!”

张觉问:“那你恨他吗?”

“谁偷听了!”师父恼羞成怒,转身就进了厕所。

儿子说:“你就像我爸一样,但是我爸,我没见过他,他是个杀人犯,不过我妈总说他是个好人,我从来没见过他的照片……”

庄钦隐约听见,心里很不是滋味:“师父他…还是不肯理我。”

父亲教他追女孩,教他人生道理,他和朋友吃饭,帮他买单,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了,他用拳头教训回去。

“他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那天看完电影,我说电影不错,问他怎么样,他哼了一声,今天知道你得奖,刚才还说你不错,这下又闹别扭去了。”

父子阔别十几年,儿子长大成人,不知道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其实是他的父亲,可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和改名换姓的父亲交谈、变得越发亲近,甚至向他吐露烦恼和私事。

“那过些天的婚礼,师娘,您和师父……”

庄钦客串的角色是李慕饰演的角色张觉的儿子唐临。

“我是肯定要来的,你师父,我也尽量说服他带他过来。”婚礼是人生大事,师娘当然得来,其实她也并不认可同性婚姻,认为没有小孩子以后肯定不会幸福的,但这是她自己的想法,小孩长大了,她不可能要求一个成年人一直服从自己,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他们知道庄钦是导演,但不知道他在这部影片里还有客串的戏份。

庄学久不是不肯来,他是需要妻子女儿轮番上阵的说服他,好像这么说服他了,他改变主意的事,也就不那么难堪了。

连师姐也惊呼了一声。

一周后,距离威尼斯主岛四十海里的小岛上,无数豪华汽艇停泊在海平面上,围绕着水上教堂,还有一艘巨大的邮轮,停在海岸线另一边的码头上。

电影放映到一半,庄学久忽然在影片里看见了他家徒弟。

像婚礼这种独家新闻,很多明星都要卖出独家新闻权或直播权给报社媒体,庄钦的这个,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他在业内没有多少好友,关系好一些的,也就是几位导演了,早在上个月,庄钦就亲自登门送了请柬。

庄学久没有作声。

郭导也在筹备新片了,但还是表示一定会到场的。曾导说自己九月开机:“不过开机时间可以推迟一周,我带我太太一起来。”

师娘看了他的表情,发现他只是一贯地板着脸,也没有起身离开,就放下心来,低声说:“这部电影是小铃铛拍的,他是导演呢。”

还有姜导、叶飒,工作室的员工、演员,关系好的圈内演员、编剧,满打满算,最后凑了三十个人出来,每个都要应酬,庄钦忙了一通,终于到了二十号这天。

第二天,向导带他们上利多岛观影,庄学久以为就是看个普通的电影,谁知道看着看着,发现这个男主角怎么是昨天来找他的那个。

早上七点,两人就起床,造型师进门来给新郎做造型,换晨服,整理发型,修理了眉毛,除此之外脸上就没有其他妆容了。

李慕径直离开,庄学久坐在那里思考,坐了有一会儿,再次听见门铃响,他过去开门,是送餐的服务员。

游艇挨个出发去接宾客,庄钦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来,他昨晚完全睡不着,还是和李慕分开睡的,庄钦早早地跟他说了晚安,其实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儿又想,明天要好多人,婚礼仪式是不是太羞耻了,一会儿又想,师父是不是真的不会来了。

“今天的对话我会保密。”李慕起身,留下自己的名片在桌上,“如果您要回家,我安排飞机送您。”

直到今天上午八点,他接到师姐的电话。

庄学久脸上的愤怒,渐渐变成了颓唐。

“好了,这个倔老头被我们绑上船了。”师姐说,“哎呀,这个游艇风也太大了!我的妆都被吹花了啊!”

“他是您收养的孩子,你们从前是他的亲人,如果得不到您的认可,那他以后的亲人就只有我一个,不过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他,他也是我家的孩子。”李慕不疾不徐,“亲人的缘分就只有这一次,不认可我没关系,您要因为我,彻底斩断和他的缘分吗?”

庄钦被逗笑,又说:“我这儿有造型师,师姐你可以来我这儿重新化个妆。你再让他们开慢一些,十一点前到就行了。”

庄学久坐下的时候还在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一个小时后,游艇抵达小岛,整个岛上布置满鲜花,遍地都是,仿佛整个意大利花市的花今天都被运送到这里来了。

“请您来威尼斯,是因为他需要您的祝福。”李慕把门关上,风度翩翩地请他坐下,仿佛他才是房间的主人一样。

庄钦在码头接到师姐他们,庄学久第二个下船,庄钦站在码头,伸手过去,要拉他一把。

庄学久眼珠子一瞪,马上就想明白了,霎时间更为恼怒。

“师父。”他喊道。

“九月二十日是我和小铃铛的婚礼。”

庄学久抬头看着他,随后把手给他了。

“没什么好聊的!”

庄钦几乎喜极而泣,低声道:“谢谢您。”

“给我十分钟,我们聊一会儿。”

庄学久摆了下手,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又看了李慕一眼。

“我知道你是谁,你、你……”庄学久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出去!”

岛上请来的婚礼的工作人员立马打着伞请人进去,到中午十一点,一切准备就绪,庄钦和李慕穿着白色礼服,并不是传统的婚礼仪式,两人是一起出来的,后面站着家人,他们坐上尖尖的贡多拉船,船尾是撑船的船夫,距离前面的玻璃水上教堂只有二三十米,船慢慢地划,一会儿就到了。

李慕往前走了一步,不给他关门的机会:“庄老先生,我是李慕。”

船靠岸,停稳。

门一开,看见外面是个高大的男人,庄学久仰头一看,愣住。

两旁的汽艇中站着的是观礼的宾客好友,牧师在教堂前,手捧圣经庄严宣誓。

庄学久气坏了,一下听见敲门声,以为家人回来了,光着脚就跑去开了门。

微风一吹,船有些颠簸,两人坐在一起,目视对方地交换了戒指。

他吃了两块酒店送的小蛋糕,啃着苹果,打开电视机全是看不懂的玩意儿,他穿着睡衣在偌大的套房里走来走去,到露台看了会儿风景,饥肠辘辘,还不知道怎么办,去哪里吃,家人什么时候回来。

当夜是彻头彻尾的狂欢,邮轮上的灯光在深蓝色的海上亮到了天明。

下午,李慕去敲了门,被家里人丢在酒店的庄学久刚刚睡醒,看见了妻子女儿留下的便签,说有个导游带他们去玩景点了。

师父似乎没有太大的抗拒,算是接受了两人的这种关系,甚至一起回国,看了看他的老戏班子,庄钦送他离开的时候,师父指着李慕说:“你对他有一点不好,我要回国来揍人的!”

李慕:“我不动手。”

十二月,《白昼的月光》在国内公映。

师姐爽快地答应了:“你应该不会揍我爸吧?”

炒了几个月了,国外纷纷上映,期间还拿了两个亚洲的奖项,电影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庄钦也没有休息,直接跟欧洲代理人去陪片商看电影了,李慕没有一起去,他留在了酒店,安排了导游去找了庄钦的师娘,他还给庄钦的师姐发消息,说让他们单独去,把庄学久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