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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大开杀戒(2 / 2)

酬神仪式最后,神恩大殿中只余众长老及他们一众亲传弟子,宗主称病闭关,由排位之首的戚长老代行职责。

在开宗师祖神像前上完最后一炷香,众人身后殿门外传来动静,他们回身看去,皆是一愣。

容兆迈步入殿中,逆光的神情虚实难辨,大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他身后,众人才似如梦初醒,一片哗然。

容兆平静扫过面前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开口:“酬神仪式,不等我来吗?”

半刻钟前,神恩大殿外,容兆停步,转身叮嘱乌见浒:“你在这里等我。”

“不要我陪你进去?”乌见浒依旧很虚弱,抱臂靠着墙壁,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脸上却有笑,与从前一样的随性不羁。

容兆道:“元巳仙宗宗门内部事务,清理门户,不好给外人看。”

乌见浒却问他:“我是外人吗?”

容兆轻抿唇角:“你就在这里,我一人就行。”

乌见浒本也没打算进去,收敛了脸上玩笑之意,盯着他的眼,认真问:“容兆,这样会让你痛快吗?”

“不知道,”容兆道,“我只知道,不做我会更不痛快。”

“那就去做吧,”乌见浒依旧没拦他,“我就在这里等你。”

容兆在他一如往常的温和目光中点头,心神愈沉定。

乌见浒目送他背影进去,直至殿门阖上——

容兆不是走进了黑暗里,他只是,去挑破撕开那道黑暗。

殿中,容兆话问出口,有一瞬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几位长老无不难堪,戚长老尴尬道:“因宗主你闭关不出……”

“谁说我在闭关?”容兆打断他,奇怪道,“我自己怎不知?”

“……是紫霄殿传出的消息,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是吗?”容兆不咸不淡地说着,如讽刺,更如鄙夷,“紫霄殿传出的消息,我这个宗主却没听说,倒是蹊跷。”

将面前众人无不精彩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一刻他已然确定,这些人全都知情,全都不无辜,也,全都该死。

他的视线转向一旁,看向自他进来起就已愕然当场、面无血色的苍奇:“你不是已被我命人押入了水牢中?为何还在这里?”

“我……”苍奇抖索着嘴唇,只这一个字,却说得无比艰难。

容兆便替他答了:“以为我这个宗主回不来了,你们便借这个机会打算在这里商议下一任宗主的人选。你立了大功,又是奚莫华座下最得他信任看重的弟子,自然要在场,保不齐这下一任宗主就是你。”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有长老焦急想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容兆侧头看去,似笑非笑,满殿烛光映出他嘴角轻蔑上扬的弧度,“是你们不知道我这好师弟害了我,还是知道却不当回事,觉得他做得好值得嘉奖,更甚至那日他能从水牢里出来,混进紫霄殿,少不得是你们这些人帮了忙?”

“苍奇!你对宗主做过什么?!”

立刻有人将矛头对准苍奇,试图蒙混过去。

苍奇握紧拳头,咬住牙关闭眼,一声不吭。

“他将我道侣推入深渊炼狱,我跟着下去救人。”容兆说完一哂,“你们早已知情,何必惺惺作态。”

受他这番奚落,众人面色愈难堪。

“你是如何自深渊炼狱下回来的?”

尴尬僵持中,戚长老开口,神情已与先前不同,周身释出了大乘期长老的威压和气势,这便是要正面与容兆对峙了。

“戚长老是问这一次,还是当年?”

容兆话出口,没有错漏对面几人瞬间变了的脸色:“果然,当年之事,你们都知道。你们知道我父亲是景鸿,也知道我父母是被奚莫华害死的,你们呢?是不是帮凶?”

他每说一句,嗓音便沉一分,浸透了凛寒冰冷的杀意。

“不是,”戚长老斩钉截铁道,“杀人的是奚莫华,与我等无关,若当真是我等做的,又如何会允你再入元巳仙宗,蛰伏在他身边?”

容兆眯起眼,对方继续道:“你再如何隐藏,剑法之中亦有你父亲从前的影子,奚莫华不是剑修看不出来,我却不同。我早已猜到你身份,先前只是不肯定。后来宗门出事,紫霄殿失火,奚莫华身死,一切都太巧了,让我不能不信。我们并不知晓你父母是如何出的事,是否被奚莫华推下了深渊炼狱也只是猜测……”

容兆冷笑:“不知道是如何出的事,却知道是因谁出的事,但袖手旁观、乐见其成,戚长老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我还该感激你,当年没在奚莫华面前揭穿我?”

一旁暴躁的许长老呛声道:“当年是你父母运气不好,轻信奚莫华,喝下他下了散灵丹的酒,与我等何干!”

“你们既不知我父母是如何出的事,却知道他们喝过下了散灵丹的酒这等细节?”容兆幽幽问。

一句话让殿中瞬间又静下,戚长老恼火瞪了许长老一眼,此刻才真正后悔莫及——

当初怀疑容兆的身份,却让他留在元巳仙宗,无非是想借他制衡奚莫华,这些年容兆也确实如了他们的愿。

但在宗门出事、奚莫华身死、容兆上位后,一切就变了,容兆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忌惮容兆的本事,更害怕当年之事事发,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

苍奇是一把好刀,帮他们除了重伤昏迷的乌见浒。至于容兆,当日即便未跟着跳入深渊炼狱,他们还留了其他后手,等着趁他受打击时将他击溃。只不曾想,他竟能第二次活着走出深渊炼狱!

多说无益。

容兆的一只手已搭上剑柄,对面之人无不警惕,摆出戒备之势。

“你、你要做甚——”

那位邓长老咽着唾沫,分外紧张:“你难道还想在此大开杀戒不成?!”

“当着列为师尊师祖的面,清理门户而已。”容兆淡淡说着,这才是他特地选在这神恩殿动手的原因,他就是要让这些人死也死得不痛快,死在他们心心念念的神恩庇护下。

“你竟如此猖狂!我等修为都在你之上,你当真以为你一个人能动得了我们所有!”

这样的威胁之言,于容兆没有丝毫作用。

他没有立刻动,盯上那些长老身后的一众亲传弟子,忽而道:“我给你们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亲手将你们师尊杀了,我便既往不咎,日后还让你们做宗门的一等弟子。否则,我便当你们与宗门败类同流合污,一同处置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虽犹豫,又怎敢听他的,亲手弑师,到底不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再者他们心里也抱着侥幸,这么多长老加上他们,难道还制不住这目中无人的宗主一人吗?

容兆料到如此,直接释剑出鞘。

“那就开始吧,我父母的仇,我道侣的仇,今日便一并与你们算清楚。”

殿外,乌见浒靠着墙懒洋洋地坐下,身上疲乏稍解。

今日天气好,这个时辰了,落日霞光笼在身上依旧有融融暖意,他惬意眯起眼,拿出那枚竹埙,置于唇下。

容兆的第一剑刺出,剑尖瞬间染血,平和怡然的埙声传来,他的剑一顿,用力抽出。

四面八方冲他而来的攻击一起涌上,他在包围圈里挥剑斩刺,剑炁倾泄,招招致命。

嗜血的痛快让他体内邪力不受控地四蹿,恶念涌起,亟欲成魔。

殿外传来的埙声却盖过了周围厮杀喊声,时高时低,悠扬婉转,与那些邪恶之欲在他神识中互相拉扯,一再压下他即将挣脱牢笼而出的心魔。

他在愈演愈烈的激斗中不断挑剑,鲜血溅上白袍开出一朵朵糜艳绚烂的花,翻飞于阵中时,如配合着埙声起舞。

直至漫天血色染红他的眼,依旧有埙声盈盈入耳。

自黄昏入夜,乌见浒的最后一曲吹完,殿门终于开了。

容兆迈步出来,拂面过的山风吹散他周身血腥之气,也带走了他眼中最后一丝翻涌的阴霾。

灵力净化了他身上血污,殿门在他身后重新闭合。

乌见浒缓缓撑起身,拉过他右手,见虎口处还留有一抹红。

“这里,还有一点血。”

乌见浒轻声说着,身体太虚弱,无法动用灵力,便拿出一方帕子,仔细地帮容兆将手掌擦拭干净。

容兆静静看着他。

乌见浒抬眸,回视容兆藏了千言万语的眼。

“干净了。”

容兆点点头,乌见浒笑起来。

他的容兆,从光中去,终又回到光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