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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不觉得可笑吗?”(2 / 2)

从正门出来,迎面撞见背手而立的林痕,对方孤身一人,抬手望着天边飞过的鸟儿,看样子,似乎是专门从侧门绕过来等他的。

林痕转过身,道:“好巧,颜大人着急回去吗?”

不给人点头的机会,他接着说,“陪朕走走吧。”

颜喻没多犹豫就点了头,正好他有事要问。

林痕见状,带着颜喻去走济源寺里长长的游廊。

游廊是该寺中很有名的建筑,黄琉璃瓦搭于廊顶,往外是绿色剪边,剪边下是镂空木饰,木饰由左右两排向前延伸的梅花圆柱撑起。

廊宽十余尺,足够三五人并行。

廊下别有洞天,头顶是以黄色为主调的彩绘,颜喻对佛家了解不多,佛八宝也只识得三四样,初看之时还很新奇,之后便越发觉得无聊。

林痕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他问:“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竟然没主动阴阳怪气,颜喻觉得稀奇,便好脾气地答了这个问题,只是瞒下了梦的内容。

林痕应该只是随便找的话题,听完并没什么反应,只是顿了顿,道:“朕来找住持,是想请他出席不久后的登基大典。”

“嗯,知道。”颜喻应声。

半路发达的皇帝嘛,总要找人帮忙粉饰一下自己的谋反行径,打造个顺应天意的好名声,好尽量名正言顺地坐到龙椅上,德高望重的住持就是不二人选。

“朕打算让颜卿率百官奉册宝,颜大人可愿意?”

奉册宝是登基大典中很关键的一步,是由百官将册书和宝玺交给皇帝,代表认可与听从。

而能在此种时候站在百官之首的,则是最有权势,也是皇帝最宠信的臣子。

颜喻停下脚步,面向林痕,讽刺地勾了下嘴角:“我不愿意。”

林痕并无意外,也停下脚步,与他对视,僵持。

时候尚早,香客大都集中在前殿上香,游廊中并无多少人,但总有三三两两经过,向他们投来疑惑好奇的目光。

对视累了,颜喻率先移开目光:“我会回朝,是交易,也是让步,但也仅限于此,多的我做不到,也不会做,陛下另寻他人吧。”

“丞相是百官之首,群臣表率,此事于情于理都该颜卿来担。”林痕说。

“于理是,但于情不是。”颜喻继续往前走,再没了欣赏游廊的雅兴,“林痕,你把我的亲侄儿拉下来,扣押住,再自己坐上属于他的位置,还妄想我心甘情愿地带领百官臣服于你,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吗?我不觉得,也不信你看不清局势,你和江因已经败了,败得彻彻底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我,捏着江因……”

林痕突然顿了一下,两步走到颜喻身边,抓住颜喻手腕,制止他再往前走。

“捏着江因性命的也是我,颜喻,你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颜喻冷笑,顾忌有人在场,他往前逼近一步,同时压低声音,嘲讽道:“林痕,你可真有出息啊,整天就知道拿个失智的孩子压我,你不是说自己是皇帝吗?倒是换个筹码啊。”

“颜喻,他和我一样大,他已经不是孩子了,”林痕攥着他,声音狠下来,“他是皇帝,输了就该承担后果,自古以来亡国之君都没什么好下场,是你一直妄图给他圈出个安宁的生活,颜喻,拿他压你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他不配的,你把拉着他的手放开,行吗?放开我就不逼你了。”

“不行,”颜喻摇头,“不可能,他是我侄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放手。”

“那他要是死了呢?你也要下去陪他吗?”林痕问,声线颤抖,他感觉到了。

颜喻猛地抬眼看他,眸色锋利,夹杂着瞬间溢满的痛苦,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像是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扯断了,蜷曲起来。

“是。”颜喻答。

一瞬间,如坠冰窟。

林痕不知道,这个回答响起的时候,更痛苦的到底是颜喻,还是他。

他真的很想问,那我呢?

却毫无立场。

胸腔中翻涌的恨意告诉他,不是要报复吗?现在正是时候。

把江因坠崖的消息说出来,说出来,颜喻肯定会被压垮,会痛不欲生,那样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另一半碎得彻底的爱意又在嘶吼,说颜喻会撑不住的。

问他垮了你怎么办,你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就是想看他痛苦,看他悔恨,但前提也是看着他。

说出来的后果,你撑得住吗?

对啊,撑不住。

单是想一想,他就觉得恐慌。

见林痕脸上的肌肉明显僵住了,颜喻又道:“是不是到最后,你还要把刀架在江因脖子上,逼我对你俯首称奴,摇尾乞怜?是不是只要我敢反对,你就敢让我亲眼看着江因去死啊?”

“不是……”林痕退后一步,背撞到身后的木柱上,这一声并不明显,像否定,又像祈求,祈求颜喻不要说了。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颜喻笑了声,很微弱。

惶然抬头,就发现颜喻的情况并不正常。

呼吸急促,胸膛的起伏也很明显,是愤怒,更是失控。

像失了地基的高塔,摇摇欲坠。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颜喻的脸惨白得过分,眼底乌青,眼中也有熬出的血丝。

他另一只手抓住颜喻的手臂,失措地喊了声“颜喻”。

颜喻听见,动了动眼珠,他挣扎,试图挣脱林痕的钳制,可是没能成功。

颜喻垂下头,看见因动作而垂落在他胸前的发丝。

发丝太软了,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失了骨气。

颜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他没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失态。

明明,一开始的想法,是反正自己没几天可活了,那就试着把高傲,把愤怒,把失意,把痛苦都抛了去,心平气和地同林痕周旋。

被嘲讽,被胁迫都没关系。

将死之人,何必在意。

他原本,也只是想讽刺林痕的。

可提及稚儿,提及死亡的瞬间,他的头就像是突然间被长针刺入,疼到几乎麻木。

连日来的彻夜难眠,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噩梦把他的理智碾碎,让江因二字成为他的禁词。

仅仅提到,他就不受控制地去想最坏的结果。

万一稚儿出了什么意外呢?

万一林痕真的那样做呢?

万一他没能把稚儿救出来呢?

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可能,沉沉地垒在他的脊背上,几乎将他压垮。

颜喻脱了力,身子晃了晃,往前跌去,幸好林痕在,及时把他接住。

“我答应你,”他还是妥协了,有气无力的,“只要你别伤害他。”

林痕抬手,压在颜喻的后脑上,发丝很凉,顺滑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他稍施力道,就把颜喻的额头按在自己脖颈处。欲盐未舞

“好。”他说。

林痕偏头,下巴抵着颜喻的发顶,往游廊的尽头望去。

两排圆柱延伸,再延伸,它们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地拉近,再拉近。

可惜,游廊有尽头,它戛然而止于硕大的山石前。

再往前便没有路了。

所以两排柱子走到头都没有交点,连视觉的错觉,都没能带给它们相遇汇聚的终点。

他想起江因生死不明的消息,这消息还真是和那个丑陋的巨石一样,惹人憎恶。

不过没关系。

他已经让人假扮江因继续带着那群人绕圈了。

只要他瞒得够久,拖得够久,就还来得及,把颜喻从名为江因的牢笼中拉出来。

再彻底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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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这是佛家的禅语,查了查,好像出自《大宝积经》,讲前世今生缘孽和因果报应的。

知道不大恰当,但纠结很久,还是用上了。

(自说自话,我行理解,先顶个锅盖)

o>_<o

另外!

五千多字,一次性全放出来了,大肥章诶,我厉害吧!

*^_^*